滿心紅粉聲聲歎 061 曲中怨恨(1 / 2)

趙濟在紫禁城中浸淫多年,自然明白懌心所說的“處置”是什麼意思。

他指了兩個心腹太監,即刻取了麻繩,將那兩個沒了氣息的奶娘五花大綁之後裝進麻袋裏拖出了角門。

李德嬪癱坐在地,眼淚簌簌而下,拿捏藥碗的那隻手止不住顫抖著,“懌心,我被人害死了,姞兒要被人害死了。”

“如今已知症結所在,我給你換個可靠的奶娘來,對症下藥,這病總該好起來的。”

“可我殺人了,”李德嬪的手抖得越發厲害,“我殺人了……”

懌心強行握穩李德嬪的手,沉聲告訴她,“此二人罪該萬死,死有餘辜,死了就死了,你萬不可別鑽牛角尖。”

如此寬慰了李德嬪許久,才算是穩住了她的心神,到底如今她滿心滿肺都是軒姞,分不得過多的心思在別的事情上。

懌心跨進翊坤宮大門的時候,駐足問白苓道:“姝兒出事兒的那天,那個自稱是針工局的宮女,如今想來極是奇怪。白苓,你去針工局看一看,到底有沒有這個人。”

白苓不敢怠慢,頂著風雪便往針工局趕了過去,約莫半個時辰不到的工夫便回了,卻隻道是針工局根本沒有這樣一個宮女,尋遍四周,也不曾找到。

“娘娘是懷疑,有人故意指使了人來告知二公主出事的事情,才致使二皇子甫生即死?”白苓越想越覺得可怕,“咱們要不要告訴皇上?”

懌心搖搖頭,“無憑無據的,哪裏能叫人信服?”

白苓道:“娘娘,恕奴婢直言,奴婢覺得方才李德嬪不該殺死那兩個奶娘,若然叫這二人前去指認,指不定便能尋出這個暗害五公主的凶手,或許此人和咱們宮裏的事情也逃不脫幹係。”

“德嬪也是急火攻心了。”懌心喝下一口熱茶,淡笑道,“你可記得潞王世子之死?”

“自然是不能忘的!”白苓憤恨已極,“那魏嬤嬤為老不尊心術不正,追本溯源,咱們翊坤宮受的這些苦可不都是拜她所賜麼?”

“你可相信一個嬤嬤會擅自做主謀害世子?若不是得了上頭主子的允準授意,我卻不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懌心冷笑,“可見如何?終究也是這個魏嬤嬤頂了全部的罪責,她身後這個趙次妃,可還是那個風光無限,深受潞王寵愛的次妃。”

白苓若有所悟,“娘娘的意思是,這一次即便尋到了奶娘口中所說的宮女,怕也撼動不了她身後的主子?”

“與其大動幹戈又一無所獲,倒不如不動聲色,暗中當心。”正說著,懌心又惱恨起來,“隻怪我這些日子心緒不好,都不曾好好想過這些事情。當初五公主知道得風寒的時候,我便該叫你提醒德嬪,這幾個奶娘不能用了。”

白苓出言安慰,“您當時身陷困境,又有孕在身,哪裏能這樣縝密?”

這般絮絮溫語,懌心才算是漸漸平和了心緒。

除夕那一日是個大晴天,風雪一大早便停了下來。

龐保和劉成指揮著小太監與小宮女們在院中掃雪,本是在說說笑笑的,卻忽然一個個都跪在了地上,山呼道:“給陛下請安!”

是時,懌心正坐於殿中,燒槽琵琶在手,素手撥弦,悠揚曲樂便自弦上流淌而出。

“漢宮秋月。”朱翊鈞走進來,“除夕日彈這樣的曲子,是不合時宜的。”

樂聲戛然而止,懌心正要行禮之時,朱翊鈞已是扶住了她,“身子還沒完全恢複,何必講究這些。”

縱使朱翊鈞這般情切關心,懌心麵上卻依舊是淡淡的,說出的話自不似往日那般親昵爛漫,隻是規規矩矩的一句:“謝陛下關懷。”

朱翊鈞坐到懌心對麵,與她之間隔著一隻小木案,“還在生朕的氣?”

懌心低下頭,“臣妾不敢。”

朱翊鈞極是不能忍受懌心這般淡漠的模樣,他寧可她現在朝著他哭鬧打罵大發雷霆,也不願瞧見她現在這個樣子。

“朕不來翊坤宮,你也不來乾清宮,你這個樣子,是準備往後與朕恩斷情絕?你不說話,手裏的琵琶彈的卻是漢宮秋月,分明怨恨曲中論,朕如今總算懂得此句的含義。”

懌心辯解,“臣妾不是昭君,陛下也非漢元帝,‘分明怨恨曲中論’,這話臣妾擔不起。”

“你每每總是總是這樣,嘴上隻說不敢,可做出的事情樁樁件件都是敢得很。”

朱翊鈞頗是惱怒的樣子,說到最後,話裏卻也是不知不覺帶了幾分妥協的意味,“鄭懌心,到底朕要怎麼做,你心裏這口氣才算能解?”

“這話該我問你,究竟我該怎麼做,你才能不再抓住從前的事情引為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