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追了出來,叫道:“你住在哪裏?”馬車粼粼已經遠去。公蠣誠惶誠恐地跟著後麵,小公主回身給了他一個耳光,哭道:“你還不去跟著馬車?”公蠣的臉上霎時出現五個手指印,他揉著臉,皺著眉,一溜煙兒地去了。
從小到大,小公主看中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一般的東西,隻要她張口,便有人送到她手上;稍顯貴重或者比較難辦的,隻要她哭了鬧了,再撒一下嬌,爺爺以及幾個哥哥就會千方百計地弄了來給她。可是這次,她用盡了辦法,也得不到柳中平的愛。在找他這幾個月裏,她想過多次,如果見到他,她願意按照他喜歡的樣子變得聽話懂事,並會學著做一個疼愛孩子的後娘……她也自信滿滿地認為,隻要找到了柳中平,她一定能夠使他愛上她,讓他像疼寶兒一樣地疼自己。然而真的見麵了,局麵根本不是她所能控製的,柳中平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涼風習習,街上人來人往,沒人注意到一個小女孩的失魂落魄。小公主獨自站在溢香園的門前,手足無措盯著馬車遠去的方向,思緒猶如海浪般翻滾。她隻是一個被慣壞的孩子,並不知道有些東西是求也求不來的。而且,在她的腦海裏,不存在“反思”或“自省”的詞語,她不認為自己的舉止有何不當,而是將這次會麵的慘敗收場歸結與婉娘——柳中平看那個聞香榭的老板娘的眼神,分明有一種別樣的欣賞和溫柔——一瞬間,她甚至想去告訴爺爺,要爺爺出麵懲治婉娘,轉念一想,如果告訴爺爺,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帶著孩子的中年人,爺爺定會雷霆大怒……
公蠣垂頭喪氣地回來了,躲躲閃閃道:“馬車跟丟了。”小公主瞪著他,連責罵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公蠣陪笑道:“反正明天他要來取香粉,不如我們來這裏蹲守,如何?”
小公主哼了一聲,悶頭走在前麵,心中一團煩亂。
龍涎香經過一天一夜的放置,味道比昨日更加悠長。婉娘拔了瓶塞,眯著眼睛一副沉醉的表情,得意洋洋道:“唉,連我都佩服自己了。老頭兒說的不錯,神都洛陽比得上我婉娘製香的一個也沒有,嘿嘿。”
文清道:“做了兩瓶,是有一瓶送給寶兒的嗎?”
沫兒問道:“婉娘,這香粉是不是可以治療寶兒的心悸?”
婉娘猶自沉浸在自我陶醉中,搖頭晃腦道:“治療倒說不上,但是一定可以抑製心悸發作的次數,嘿嘿,這次看柳公子怎麼謝我。”
沫兒疑惑地拿過聞了聞,道:“為什麼給那個臭丫頭的和給寶兒的一樣?”
婉娘沒有回答,卻說道:“寶兒的娘也算是個製香高手——嗯,雖然比不上我——她去世之前也留給寶兒一瓶龍涎香。不過在江南時丟了,之後寶兒的心悸症便頻頻發作。文清沫兒,你們說這瓶龍涎香怎麼丟的呢?”
文清撓了撓頭,茫然道:“肯定是遊玩時不小心丟了。”
婉娘搖頭,“不會,這是寶兒娘的遺物,柳中平肯定看得比命還重,怎會如此不小心?”
沫兒不耐煩道:“你不用饒彎子了,看那丫頭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她偷了。”
文清心地善良,不願惡意猜度人,道:“也許是她撿了去。”
沫兒搶白道:“既然是寶兒娘的遺物,柳中平這麼細心的人,怎麼會丟了,給她撿去?”
文清細想,覺得沫兒說的有道理。小公主偷偷拿了作為紀念,寶貝得不得了,所以才會因被迫送人而如此氣急敗壞。
沫兒疑惑道:“她不知道這個香粉的用處吧?”婉娘沉吟道:“她若知道這個香粉關係到寶兒的性命,不至於還如此任性。也不知是寶兒娘當年沒交代,還是隻是誤打誤撞留給寶兒的,看樣子連柳中平也不知道配置的龍涎香可以抑製心悸症。”
原來凡心髒病者,皆為陽虛,陽氣不足則陰血不生。在生理上,陽氣是化生之本;在病理上,較之陰精,陽氣更易受損;在治療上,陽易驟生而陰難速長。所以,治療心髒病症,必用興陽之法,方可得心應手;而其中最為關鍵的是腎陽。腎陽不足,則心髒動力不足;為了維持全身血液運轉,中樞神經便會刺激心髒加快搏動,於是就會出現早搏、心跳無力、心悸等症狀。龍涎香、依蘭、火蠶等皆為陽性,龍涎香、依蘭可補心陽,而火蠶可補腎陽,且寶兒年幼,這條將死的火蠶正好合適;三廂調和,相得益彰,雖不能治愈心悸,但可緩解。
沫兒見說,便使勁兒吸了幾下,道:“既然對心髒好,我也要趁機多聞聞。”婉娘劈手奪了過去,笑道:“你壯得像個小牛犢子,不要浪費我的香露!”
文清擔心道:“也不知寶兒昨天晚上哭鬧了沒有。”
沫兒道:“這款香露配料貴是貴了些,但也不是什麼難配的料,比以前做的什麼三魂香、焚心香什麼的還簡單些,怎麼柳中平走遍中原,都沒有找到這種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