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拖拉機開到我近前,我才被一個小哥連拖帶拽的弄上去,整個人已經僵硬的跟個冰塊一樣,第一次感覺到手腳不是自己的,居然不聽使喚。
小哥用家鄉話說我:“你不要命啦?這個天氣要不是我拉貨看到你,你要被凍死的啊!”
我很想謝謝他,卻發現嘴巴和牙齒不停打顫,根本說不出話來。
小哥見我這樣,從拖拉機後麵扯出一個水杯給我,是那種黑乎乎掉漆的保溫杯,但我已經顧不上那麼多,打開後,裏麵熱乎乎的水立馬讓我感到絲絲溫暖。
我往肚子裏大口灌下,頓時一股暖流躥遍我全身,讓我終於能夠說出話來,我和小哥說了下我家在村子裏的位置,小哥是隔壁村的,特地跑了一趟把我送到村門口。
下了拖拉機,我繼續踏著雪回到了家,天都黑了,我好像自從爸爸去世後就再也沒回來過,時隔幾年,院門更加斑駁了,有什麼能抵過時間的侵蝕?
我趕忙把門推開,屋裏大亮,我幾步走進去敲響門,很快門被打開了,王梅穿著一件紅色的新棉襖,看見我有些詫異,可能沒想到我會回來的這麼快。
透過她的肩膀,我看見正坐在廳堂吃飯的白大柱,氣色頗好大口扒著飯,中氣十足的問王梅:“誰啊?”
那一刻,我怔在門口,定定的看著王梅和白大柱,我忽然覺得自己很搞笑,王梅跟我說白大柱快不行了,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和我還有著血緣關係的人,正因為這層關係,我幾乎是跋山涉水的趕來,差點在雪地裏送命。
結果我看到就是這一幕,白大柱好好坐在那,和王梅兩人其樂融融的過年!
王梅回頭喊了聲:“大柱。”
白大柱抬頭一看,見是我忙丟下碗,我氣得轉身就走,白大柱幾步追上我拉住我的胳膊:“大白,你才回來去哪啊?”
我怒視著他:“耍我好玩嗎?你媽不是說你自殺快不行了嗎?你知道我這一路是怎麼趕回來的嗎?”
白大柱焦急的擋在我身前:“大白,大白,你聽我說,咱媽不是有意騙你的,你看…”
說著白大柱把袖子掀起來,果不其然手腕處包著白色的紗布,我驚道:“你還真是夠了,你要是缺錢可以跟我說,生活有什麼難處大家商量,你好好自殺幹嘛啊?”
白大柱忽然激動的伸出僅剩一隻的胳膊抱住我,讓我一愣,他猝不及防的在我肩頭痛哭道:“大白,我求求你不要走,隻要你肯留下來,你讓我和媽幹什麼我們都願意。”
我皺起眉回頭看看王梅,她迫切的點點頭:“是的,是的,大白你別走了,我們還是一家人!”
我感覺很奇怪,王梅這次麵對我的態度倒是和我爸去世時變化很大。
我拍了拍白大柱:“行了,我待幾天再回去。”
白大柱激動的鬆開我,把我拉進屋,讓王梅幫我盛飯,挨著我一直給我夾菜,王梅也有些巴巴的看著我,搞得我很不自然,我說:“你們吃啊,看著我幹嗎?”他們才動筷子。
遙想以前在家吃完飯都是我洗碗,然而這次我站起身收拾碗筷,王梅立馬阻止了,還讓白大柱帶我回房休息,晚上王梅說怕我冷,特地拿了兩床被子給我。
說實話我挺受寵若驚的,王梅從小到大都很仇視我,當我知道自己不是她親生的以後,我才明白她的這種仇視來源於我是我爸和另一女人生的,她大概覺得我破壞了她的家庭,所以看見我就難受!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放下了,可是不管她放沒放下我的出生,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
第二天我讓白大柱帶我去看看爸爸,我燒了一些紙錢給他,在他墳前坐了一會。
我和白大柱說我還記得我很小很小的時候,爸爸總會抱著我把我扔來扔去的玩,那時候爸爸經常背著王梅偷偷帶我們去山上采果子吃?
白大柱臉上也露出回憶的神色點點頭:“你那時候貪吃,差點吃了有毒的果子,被爸訓了後,還哭鼻子不肯走,我和爸把你抬回家的。”
我臉上也露出淺笑:“爸爸也有他的苦衷,其實他對我一直挺好的,我也不怪王梅了,自己男人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整天在自己麵前晃悠,還要撫養長大,也夠鬧心的。”
白大柱忽然認真的看著我:“媽現在不冤你了,你也看見了,她願意好好對你,你別走好不好,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就應該生活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