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顯然都不是心思敏感的人,都沒注意到鈞儒的情緒,隻是三兩口吃完了拌著油水的飯,笑嘻嘻地就離開了。
鈞儒見詒雲委屈的模樣,一時心下十分的心疼,一頭是有孕在身的妻子,一頭是學校裏的孩子,一下便叫他皺起了眉頭來。他幾次想要起身同孩子講,都被詒雲給攔了下來。
詒雲總是說,到底都是孩子,怎麼好一般計較的?
這一日,顧鈞儒提早下了學,便趕緊回了家裏頭,對詒雲道:“穿件厚實點的衣服,我方才雇了一輛牛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詒雲淡笑道:“瞧你神神秘秘,難道還有什麼事不好說的麼?”
鈞儒道:“你隨我來就是了。”
詒雲指著自個已經開始水腫的身子說道:“如今這個樣子,怕是出去走動也不方便呢,況且人瞧著身形也不夠好,怕是要惹人笑話的。”
顧鈞儒笑了笑,將自個的大外套披在詒雲身上:“你什麼樣子都是頂好看的,你看,披了這外套,誰還能瞧得出什麼來呀。”
詒雲抿嘴一笑,於是就跟著鈞儒上了牛車。
這牛車就在鄉間的小路上慢慢悠悠地走著。車子上可以坐的空間很小,詒雲就一個人坐在車子上。
鈞儒不過一路跟走著,隻是不忘拉著詒雲的手。兩個人一時從天上到地下,說著各種閑話,詒雲這樣一來就可以分分心,總不至於太過緊張。
這時候,恰好路過一片田野,有隻田裏的老鼠,也不知道是叼了什麼人的氈帽,一路大搖大擺地爬了過去。
顧鈞儒便道:“這年頭,老鼠都要戴個氈帽出來做港督了。”
詒雲一聽,想起申城話的諧音來,禁不住掩嘴笑了起來:“你可真是個憨大。”
牛車上的車夫自然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隻是也跟著嘿嘿笑著,想來這兩位也不過是在說笑話罷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詒雲就看到這牛車已經是帶著她來到了一片本該是田地的西郊山腳。這個世界,本應該是麥苗抽長的時候,詒雲卻沒有看到麥苗,而是看見這土麵上竟然翻出一片灰灰白白的鹽堿來。
詒雲驚奇地放眼望去,這塊地上,到處都是比人還要高的草來,裏頭一顆顆的都是可以拿來洗頭用的皂角樹。
原來這西麵有一條河,是從海裏倒流進來的,後來這水枯了,灘地就漲出了水麵,自然也就少不了鹽堿了。
這一塊本算是任家的產業,從前原本是荒著的,現下倒是成一塊不為人知的寶地了。
鈞儒隨著牛車一路進了地的深處,直到前頭被一堆東西擋住了去路,再也五路可走的時候,他方才扶著詒雲下了車子。
鈞儒給了牛車車夫幾個小錢,便叫他去附近的茶鋪吃茶等著。車夫自然高高興興的接過了賞錢,直道:“先生有事喚我一聲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