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化妝間的大門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彼時,俞青籮正在用粉撲補妝,她並沒有回過頭去,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哪個沒有眼力勁的,竟然來敲她的門,怕是欠一頓教訓呢。
“二嫂……”一聲嬌弱的聲音從門縫後頭傳來,俞青籮略微抬起頭來,就從鏡子裏頭看見了顧倚紅的臉來。
顧倚紅看起來有些變了,整個人好似一隻小兔似得,有些蜷縮的樣子,好似說話都不比從前那般利索了。
俞青籮一看見顧倚紅,心下氣就不打一處來,那股子對鈞儒與詒雲的怨氣,一下就都聚集了起來:“喲,怎麼了?顧大小姐今晚也要來轉台子了?”
她陰陽怪氣地說著,口氣中是對顧倚紅的滿嘴嘲諷,她就是要戳戳這個大小姐的銳氣,也要叫她們顧家人受受這冷嘲熱諷的滋味來。
“二嫂……”隔了半晌,顧倚紅又略微顫聲喚道。
這個時候,俞青籮一口氣從胸口吐了出來,就瞧見顧倚紅的神色不是很好。她就轉過去身去,在顧倚紅身上狠狠地打量了一番,待得瞧見她四肢、脖子、麵龐上的那些紅色痕跡,顯然是被人欺淩過了。
“怎麼,怕是遭了毒手了罷?”俞青籮冷冷地吐出一句,似笑非笑:“從前聽說,這從咣州新來了一位參謀長,帶著這夫人在城內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怎麼著,咱們參謀長夫人沒逃走,甘願做起了日本人的情婦麼?”
俞青籮心下清楚的很,如今這城內早就淪陷,這但凡還能留下來,又能出現在這地方的女人,又有幾個是清清白白的?
想到這裏,俞青籮心下就愈加痛快了幾分,想她從前在顧公館的時候,人人都瞧不起她的出身,諸如那胡季珊,覺得她就是窯子裏出來的,上不得台麵。
可是如今看看,這亢州嬌生慣養大的顧倚紅,作為胡季珊與顧北溟的親侄女,可還不是與她一樣沒臉沒皮地活著麼?所謂風水輪流轉,沒想到顧家人的報應來的這麼快。
顧倚紅麵色煞白,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俞青籮到底是顧鈞儒曾經抬進府的二姨太,她從前喚過二嫂的人。由著這樣的一個人,看見她破落肮髒的樣子,連帶著她心底最後那絲防線好似也跟著決堤了。
“這下好了,咱們這原來是嫂嫂和妹妹,一塊幹起這見不得人的勾當了,倒也是一樁奇事呢。要不然,你若是日子不好過,不如來同我一起,我也幫你多介紹幾個日本的長官,這樣,你至少也不用看著這麼慘兮兮的不是?”俞青籮將那盒粉撲往梳妝台上一放,不無得意地說著。
“二嫂,我想請你幫幫忙,我是聽說你現在本事很大,許多日本人都很是聽你的話呢。你看能不能想法子幫我救救倬銘。我一個人,實在是沒有法子了。”顧倚紅口氣十分卑微地說著。
俞青籮的性子,倚紅也是再了解不過,倘若想要她幫忙一起救倬銘,姿態不低一些,恐怕是不行的。
“哦?”俞青籮冷笑了一聲,豁然站了起來,走到倚紅身邊啐了一口:“呸,還二嫂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被你大哥給生生趕出了顧公館的,哪裏還配得上你一聲二嫂呢。再說了,你若是真當從了日本人,那好好求一求你的情夫,蘇倬銘可不就有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