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屋內香氣陶然。謝拂堯起身梳洗,他從不讓女子近身伺候,胭脂卻不知他這條怪癖,每日裏都是早早的用銀盆打好了水。帕子和衣物都是用香料熏染過的,香氣芬鬱,綿綿不絕,清新脫俗。
早飯是紅棗粳米粥和豆腐皮包子,都是胭脂親手做的。香甜的紅棗去核切成細絲,粳米是昨晚就泡好了的,用大火熬煮,熬至八成熟時加入紅棗絲,再用陶罐小火煨上幾個時辰,撒上剛摘的桃花花瓣,米粒顆顆飽滿,軟糯香濃,齒頰留香。
謝拂堯食不言的喝粥,沒有想到胭脂突然在他麵前行了一個禮,“謝公子的救命之恩,胭脂沒齒難忘。”
握住青花瓷勺的長指一動,謝拂堯輕聲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這丫頭早不感恩,晚不感恩,現在是什麼意思?求他收留?
胭脂繼續柔緩道:“承蒙公子收留,胭脂本該繼續伺候公子,以報答公子的救命之恩。隻是,胭脂命苦,逃難來到此地,要不是夫人相助,恐怕早已凍死在雪地裏。如今夫人病重未愈,我心中實在是掛念,還希望謝公子能送我去找我家夫人,大恩大德,胭脂來日若有機會,定當相報。”
原來是想要離開。
謝拂堯麵無表情的看她,“留你在客棧,本就是不合適。你若是想走,隨時走便是了。”
胭脂咬唇,客棧距離鎮上有幾十裏的路,她靠著雙腿走過去,汪氏一行人怕是早就走了。更何況之前遭契丹人搶劫屠殺的事情來曆曆在目,她實在是不想一個人出門。她轉了轉眸,無意間看下謝陽。謝陽早就急了,頻頻的朝胭脂擠眼。
兩人“眉目傳情”,“暗送秋波”,謝拂堯冷哼一聲道:“代姑娘,我的內侍謝陽似乎是對你頗有好感。我看你二人年齡正合適,不如我做個順水人情,撮合你二人的姻緣,如何?”
謝陽漲紅了臉,主子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通情達理了?他結結巴巴,“主子,我,我……”
“我什麼我?15歲的人了,難道連這點膽子都沒有?”謝拂堯抿著唇角,漆黑的眸子清冷如月。他看向胭脂,無形中帶著威嚴,不斷的施壓。
胭脂哪裏想過這檔子事!她羞紅了臉,一個勁的搖頭,“不,不……謝謝公子美意,胭脂暫時還不想……”
謝陽垂頭喪氣。謝拂堯已是看不下去,冷著臉起身拂袖而去,走了幾步,背對著胭脂,身姿欣長孑立,“我這兒從不勉強人。你若要走,隻需說一聲,讓謝陽送你離開。”
“謝謝公子成全。”胭脂鬆了一口氣。謝家是天下第一的富商,必定是門戶森嚴的高門大院,一旦入了謝府,日後再想擺脫丫鬟的身份可就難了。她寧願跟著汪氏,等到自己年歲漸長,便想辦法離開。
用過早飯後,謝陽騎著黑鬃馬送胭脂去鎮上。臨走前,還特地塞了一堆特產給她,說是給汪氏的回禮。
一路上,兩人無話。謝陽策馬揚鞭,鼻子裏能聞到胭脂身上淡淡的幽香,他的心不禁也跟著馬兒一起在跑。為什麼她不願意呢?他不解,也沒問,把胭脂送到醫館後,紅著耳朵呐呐道:“下次見麵時,你不要忘了我,又拿石頭砸我的頭。”
胭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嘴角蕩漾出兩個深深的小酒窩,粉嫩甜美:“不會的,下次見麵我一定會記得你。我走了,謝謝。”她頭也不會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