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背景資料:大理的建置沿革(下)(1 / 3)

南詔王的“權杖”和兵器

唐德宗貞元十年(794)十月二十六日,從羊苴咩城南門外到太和城北門的驛道上,旌旗招展,鼓樂齊鳴,列隊三十裏,南詔國都傾城出動,迎接唐朝冊封南詔的使臣袁滋和他率領的使團到來。南詔王異牟尋騎金鑾馬,披大蟲皮(虎皮),手執雙鐸鞘,出羊苴咩城五裏迎候。異牟尋的這一套披掛裝束,是南詔王在最隆重的場麵上才用的“朝服衣冠”,是最高級別的禮服。南詔王室尚虎,所以披大蟲皮。手中所執的雙鐸鞘是表示權力象征的器物,是類似於歐洲君王的“權杖”一類的東西。

《新唐書·南詔傳》記:“鐸鞘者,狀如殘刃,有孔傍達,出麗水。飾以金,所擊無所不洞,夷人尤寶,月以血祭之。”可知鐸鞘形狀類似有缺口的刀,但“所擊無所不洞”,功能又類似唐朝名將胡敬德的鋼鞭。

《蠻書·卷七》記:“鐸鞘……所指無所不洞,南詔尤所寶重,以名字呼者有六:一曰祿婆摩求,二曰虧雲孚,三曰鐸菆(音“輒”),四曰鐸摩耶,五曰同鐸。昔時越析詔於贈有天降鐸鞘,後部落破敗,閣羅鳳得之。今南詔蠻王出軍,手中雙執者是也。貞元十年,使清平官尹輔酋獻其一。”

從這些記載,鐸鞘有以下幾點可注意:其一,鐸鞘是一種南詔特有,功能厲害,製作精良,裝飾華麗的高級武器。其二,鋒鞘出自麗水。麗水即指南詔麗水節度轄區,地在瀾滄江西,到伊洛瓦底江上遊地區。這一地區是南詔祖先的發源地,鐸鞘是尋傳故地的特產。其三,對鐸鞘“月以血祭之”。鐸鞘是南詔帶有神聖意味的武器,非同一般。

“昔時越析詔有天降鐸鞘”,後為南詔王所得,“南詔蠻王出軍手中雙執之”,異牟尋迎唐冊封使時手中也雙執此物,執鐸鞘與中原王朝擁有九鼎同出一轍,都是擁有權力的象征。異牟尋以鐸鞘之一獻與唐朝皇帝,也就是表示南詔王權對唐朝皇權的臣服。

鐸鞘是一種南詔特有的武器,更是南詔的“國之重器”。鐸鞘“積年埋在高土中”,“月以血祭之”,需要對它進行祭祀。百越民族的“重器”銅鼓也要對它進行祭祀,也是埋在土中。擁有鐸鞘也類似百越民族擁有銅鼓一樣。

南詔所貴重的兵器還有鬱刀和浪劍。

新唐書·南詔傳》記載:“鬱刀,鑄時以毒藥並冶取,迎矅如星者,凡十年乃成。淬以馬血,以金犀飾鐸首,傷人即死。”鬱刀的製法基本與鐸鞘一樣。鬱刀有鋒,使用功能是“傷人”,而並非如鐸鞘是“洞”。也沒有像鐸鞘一樣“月以血祭之”,給以神聖化。但從其製作工序繁多、精細,裝飾的豪華,可知也是南詔的一種具有強大殺傷力的貴重武器。“鬱刀次於鐸鞘”(《蠻書》語)。

製作鐸鞘和鬱刀所使用的“造法用毒藥、蟲、魚之類,又淬以白馬血並冶取”的方法和“中人肌即死”(《蠻書》語)的功能,在雲南一直流傳,俗稱“見血封喉”,隻要傷及皮膚,見血即可致人死命。所用的毒性物就有草烏、蜈蚣等等,但問及具體配方和冶製方法,仍如《蠻書》所記一樣“俗秘其法”,傳說者不知究竟,知情者也不肯輕易將究竟告訴別人。

至於浪劍,在《蠻書》中有如下記載:“南詔劍,使人用劍,不問貴賤,劍不離身。造劍法:鍛生鐵,取迸汁,如是者數次烹煉之。劍成即以犀裝頭,飾以金碧。浪人詔能鑄劍,尤精利。諸部落悉不如,謂之浪劍。南詔所佩劍,已傳六七也。”

從這條記載看,浪劍即浪人劍,是浪人詔所鑄之劍。製法與鐸鞘、鬱刀同出一轍。浪劍未作“見血封喉”處理,雖又次鬱刀一級,但南詔王傳代的佩劍也十分精美。“不問貴賤,劍不離身”,可知浪劍是南詔普遍使用的武器。一般將士使用的浪劍雖不如南詔王的精美,但也十分鋒利、豪華,是有強大殺傷力的貴重武器。“浪詔”即指浪穹、施浪、邆賧三詔,又有“三浪”之稱,詔主都是烏蠻別種的“浪人”。浪人當時又分為施蠻和順蠻,他們都是來自永昌尋傳故地的哀牢九隆之後,南詔蒙氏也與他們同祖,所以南詔特別重視越析詔主所擁有的“天降鐸鞘”。越析詔被滅,詔主波衝兄之子於贈退往瀘北雙舍(今永勝),閣羅鳳攻雙舍,破於贈的楊墮部落,於贈投瀘水(金沙江)後,閣羅鳳著力搜尋於贈所佩鐸鞘,就是由於鐸鞘具有代表權力的神聖意味,得到它就有號令烏蠻浪人各部的權力。這種權力來源於浪人諸部由尋傳故地東遷洱海區域之前就有對鐸鞘“以血祭之”之俗。祭鐸鞘是部落聯盟的重要儀式,得“天降鐸鞘”者,即取得聯盟盟主的地位,可以號令各部。

元代以後的峎峩、峩昌、阿昌與六詔時的“三浪”的浪人同源,長於冶鐵,製刀是他們自古以來就承傳的絕技。鶴慶、劍川、洱源是六詔時的施蠻、順蠻和“三浪”的故地,現在這裏以冶煉和金屬加工工藝稱雄;現在的阿昌族也有“阿昌刀”聞名,這都與南詔時鐸鞘、鬱刀、浪劍的製作傳統有關係。在明代他們又都同樣吸收、融合了軍屯將士傳入的中原技藝,所以才製造出了享有盛譽的精品。

南詔大理國的佛教流派

《張勝溫畫卷》是宋代大理國畫師張勝溫及其弟於們創作的佛教繪畫藝術長卷。從畫卷描繪的眾多佛陀、菩薩、尊者、龍王形象看,南詔大理國的佛教信仰十分複雜,其中至少包括了藏密、華密、滇密(阿吒力)、禪宗等教派。

清代乾隆皇帝曾請藏密“活佛”章嘉國師,對《張勝溫畫卷》的佛像進行了整理審定。從章嘉審定的名稱看,畫卷中的佛像,大多為藏密教派神祇,也就是說藏傳佛教密宗是南詔大理國信仰的主要佛教教派之一。大理與西藏山水相連,交往密切。南、唐天寶戰爭期間,南詔曾一度吐蕃結盟。藏傳佛教密宗傳入大理,並為南詔大理國所信仰,是最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張勝溫畫卷》中,也有許多章嘉“活佛”無法識別認定的神衹。李霖燦先生推測這些“活佛”無法認定的佛像,大概就是“華密”教派的神祇。因為唐朝信仰的主要是印度大乘佛教密宗。傳入中國後,又形成了華密教派。南詔與唐朝的政治、經濟、文化交流十分密切,漢傳佛教“華密”隨漢文化傳入南詔大理國是完全可能的。南詔大理國遺留至今的寫本佛經都是漢傳佛經,佛寺、佛塔、佛像等也都是漢傳佛教式樣而不是藏密式樣。因此,華密對南詔大理國的影響,似乎比藏密還大。中原華密教派,唐代以後已退出曆史舞台,為禪宗各派所取代。而《張勝溫畫卷》卻保留了眾多華密教派的神祇,這無疑是研究中國佛教史,特別是華密教派的珍貴資料。

章嘉“活佛”無法識別的,還有許多大理的“土著”神祇:如和尚張作忠、賢者買口嵯、純陁大師、法光和尚、摩訶羅嵯、讚陁口多、沙門口口等等。這些大概就是大理地方上的高僧。藏密和華密傳入南詔大理國後,融和地方民族宗教、文化、習俗,又形成了“滇密”(阿吒力)教派。上述這些高僧,大概就是阿吒力教的神祇。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南詔圖傳》和《張勝溫畫卷》中描繪的“真身觀世音”即“阿嵯耶觀音”。阿嵯耶觀音是阿吒力教派供奉的主要神祇,是南詔大理國也是白族最崇拜信仰的偶像。所以畫卷中描繪了“真身觀世音”的眾多化身,如“建國觀世音”、“救難觀世音”、“大悲觀世音”等等。《南詔圖傳》中描繪記載的老人受觀音點化鑄造“阿嵯耶觀音像”,南詔王隆舜禮拜阿嵯耶觀音,並改年號為“嵯耶”等,大概就是滇密教派形成,阿吒力教開始成為南詔大理國國教的標誌。

另外,《張勝溫畫卷》還描繪了禪宗六祖即達摩、慧可、僧璨、道信、弘忍、慧能的形象。說明南詔大理國不僅信仰佛教密宗各派,而且還信仰禪宗各派。大理國後期直至元代以後,禪宗逐步取代密宗各派,而成為大理地區流行的主要佛教教派之一。總之,南詔大理國的佛教信仰很複雜,僅從《張勝溫畫卷》中描繪的眾多佛陀、菩薩、尊者、龍王形象看,其中就包括了藏密、華密、滇密(阿吒力)、禪宗等各種教派。對其不同的教派、教義、影響等等,一定要具體教派,具體分析研究,而不能一概而論。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