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諧和一片,諸國盛世而立,接下來幾年內,國泰民安,再無任何戰事發生。

隨著姝兒最後一個成親後,祁兒也成年之後,顏墨白與鳳瑤便再也不回大周了,隻是一直隱居山中,逍遙快活。

大周開元二十年,大周帝王顏祁娶後,轟動天下,諸國國君來賀,空前盛況。

大周開元二十三年,顏墨白大壽,專程回大周舉辦宴席,一時,眾多兒女攜著子嗣而來,顏墨白與鳳瑤坐於高位,子孫環繞在旁,天倫之樂。

大周開元三十六年,顏墨白與鳳瑤雙雙生了白頭,惹兒女心疼之至,大周帝王與大盛帝王等人幾番勸慰,皆無法讓鳳瑤與顏墨白二人下山享福,鳳瑤與顏墨白仍舊在山中與墨玄等人閑住閑玩兒。

大周開元四十年,顏墨白鳳瑤以及墨玄幾人達成共識,趁如今還稍稍走得動,再結伴去雲遊諸國一回,幾人一道出發,官兵護送,因身子已大不如年輕時候,是以雲遊行走也非硬朗,最後本是三月的環遊之期,幾人一道足足的遊了一年。

大周開元四十五年,東臨蒼之妻突然猝亡。

東臨蒼大哭不止,從此抑鬱,五年之後,抑鬱而終。

顏墨白與鳳瑤歎息連連,親自為東臨蒼祭拜,隻道是生死有命,也越發看透什麼叫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隻是心頭終究悵惘不適,足足五日之後,情緒才稍稍緩了過來。

大周開元四十七年開始,鳳瑤與顏墨白的孫兒們也都已成家立業,紛紛攜著鳳瑤與顏墨白的曾孫前來與鳳瑤與顏墨白小住。

鳳瑤與顏墨白年紀越是大了,行動都開始有所不變,是以,姝兒幾人極是擔憂他們身子,幾位子嗣與曾孫便會輪流上山小住陪伴。

鳳瑤與顏墨白心情大好,成日樂嗬。隻是幾年年紀大了,他們感情也是極好,每番出行,必得手牽著手,雙方眼中皆是對方,相視而笑,臉上縱是生了褶皺與溝壑,卻也是幸福得穩固而又平靜。

隻是六年之後,突然一日,顏墨白突然雙腿發軟,竟是下不得榻了。

鳳瑤一直躺在他身邊陪他,兩人的手一直交握,絲毫不願鬆開。

顏墨白的嗓音再無最初的那般醇厚溫雅,而是已然有些嘶啞,隻是,語氣之中的深情與溫柔,仍是不減當初。

“鳳瑤。”他側頭朝鳳瑤望著,溫柔的喚。

鳳瑤咳嗽一聲,朝他回了一句。

顏墨白深深的將她凝著,低聲道:“鳳瑤,生命短暫,人,也終究免不了一死。隻是,我顏墨白不怕死亡,我如今隻是擔心,我若走了,你該怎麼辦。”

鳳瑤瞪他兩眼,頓時極為忌諱他這話,忍不住斥道:“你說得是些什麼話!什麼死不死的!你是長命百歲的人,自然會活到一百多歲!”

他微微而笑,“哪能活到一百歲啊,嗬。我不擔心死亡,我隻是害怕真的一個人走了,會留你一人孤獨,我也害怕,以後黃泉路上,我再也看不到你,觸不到你,甚至,再也找不到你。此生遇見你,擁有你,陪伴你,雖是無憾,隻是,鳳瑤,我不想離開你。這麼多年過去了,上一輩的那些恩恩怨怨,我也早已全然釋懷了,我甚至突然明白大英太上皇為何一直想長生不老了,隻因,他太害怕死了,隻因死了之後,他就再也見不到我娘親了,看不到我娘親複活了。而我如今,便已是這般狀態,我太害怕亡了,不是懼死亡,而是,害怕再也見不到你。”

冗長的一席話入得耳裏,頓時讓鳳瑤忍不住淚落滿麵。

這幾十年來,早已習慣顏墨白的陪伴。

她也不敢去想象有朝一日她突然失去顏墨白了,亦或是她若走在他前麵,一個人去赴黃泉了,那該是何等的絕望與悲傷。

顏墨白害怕死亡,她又何嚐不是呢。

她的墨白啊,她此生最最珍愛的人,她怎麼都不敢去想象有朝一日她會失去他。

可如今她與他都老了,年紀也都大了,死亡之事竟已是離他們這般近這般近,她不知要怎樣才能改變這一切,卻也正因為不知,心中害怕甚至沒底,整個人才越發的悲傷入骨,六神無措。

她隻得深吸幾口氣,緊緊的將顏墨白抱著,兩手抑製不住的發顫,說不出話來。

然而,生離死別終究是極為現實之事,有些人,無論你再怎麼珍惜,再怎麼不舍,再怎麼想藏著護著拉著,但黑白無常之鬼終究還是會找到他,從而,徹底將他帶走。

大周開元五十八年,顏墨白卒於睡夢裏,走得安詳,普天大悲,一代梟雄徹底隕落。

鳳瑤大悲之後,卻在顏墨白逝世當夜,悲戚而終,隨顏墨白而去。

一日之內,鳳瑤與顏墨白一前一後而卒,惹得姝兒幾人悲痛欲絕,昏死過去。

鳳瑤與顏墨白的後事,隻得孫兒孫女之輩親手負責,從而用冰棺將兩人運回大周皇陵,同棺而葬。

自此之後,諸國的所有茶樓酒肆,皆開始宣揚起顏墨白的豐功偉績,也宣揚起顏墨白與鳳瑤之間的至此不渝的愛情。

所有後輩之人聽後,紛紛震撼與感慨。

隻道是這世上,當真會有那般威懾諸國且傳奇一生的男兒,又當真會有那般至死不渝的忠貞愛情?

——(此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