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男子氣概(1 / 3)

花謹眼角一抽,心底咋舌萬許,一道道無奈之意也在腦中盤旋而起,揮卻不得。

遙想當初花叢中過,何來在女人手裏如此憋屈過,曾經紅酥手,輕蘿衣,哪個不是殷唇齒白,柔媚入柳,似如長蛇般纏在他身上,風情萬種。

而今倒好,此番遇見這女子,竟當真是悍婦之輩,隻要稍有不順心了,那自然是粗詞豪放而來,不曾將任何人放於眼裏。

隻奈何,人啊,說來也是奇怪,大抵是以前見溫柔的女人見得多了,是以見了個這般辣手的女人,倒也覺得帶刺兒的女人也是新鮮,便是手掌被那刺兒紮痛了,雖要痛上幾痛,但心裏仍還是恬不知恥似的仍要在她麵前晃蕩逛悠。

不是這女人美若天仙,而是這女人,有了他的孩子。不是他花謹對她死心塌地百依百順,而是他花謹好歹也是有風度的男人,自然不能與女人一般見識才是,更何況,還是懷了他骨肉的女人。

思緒層層的翻轉開來,一半唾棄,一般則又在妥協與原諒。

則是不久,他再度按捺心神的咧嘴笑開,隨即稍稍伸手戳了戳尉遲雪蠻的肩,柔膩膩的笑,“滾多沒意思啊,再說了,蠻兒如今還哭著了,我自然是不舍離開的。”

說著,神色微動,再度稍稍左端身形,風月溫柔的繼續道:“蠻兒莫哭了可好?你若心底不暢,你便打我咬我如何?”

“滾。”尉遲雪蠻猛吼。

花謹小身板稍稍顫了兩顫,但因著男人尊嚴,自然這時候不能怯場了。

他依舊死皮賴臉的笑,“聽說酒肆前麵的那條河啊,遊魚極多,且河中還生長著一種聖魚,誰人若釣到了,後半生定保安隅,蠻兒可要與我去試試?正好,此際天色也是極好,想來泛舟釣魚,也是新鮮事啊。你已經在這酒肆內悶了兩日了,此際出去放鬆放鬆也是極好。”

他自然而然的轉移了話題,嗓音柔和溫潤,討好十足。

卻是這話一落,尉遲雪蠻麵上的煞氣越發洶湧。

她陡然抬手拍掌,巨大的碰桌聲令花謹驚得不輕。

花謹渾身都隨著那巨大的響聲顫了兩顫,身子也陡然驀地起身,眨眼便退後兩步。

尉遲雪蠻則冷眼鎖他,“你滾不滾!”

花謹眼角微挑,麵露猶豫,並未回話。

尉遲雪蠻繼續冷道:“你以為你成日守在我身邊,我便會喜歡你?你以為我懷了你子嗣,我便會安然將他生下來?你別做夢了!我這兩日不過是瑣事纏身,沒空理會你罷了,待得我振作起來了,我定不會要這孩子!你花謹不是曆來喜歡留戀花叢麼,想必想為你生孩子的女人比比皆是,如此,你又如何要來纏著我!你滾,我不想再見到你,滾!”

冗長的一席話,肆意狂躁的想要將心底的一切積怨都發泄出來。

這回,花謹終是未說話,眉頭也深深的皺了起來。

待得片刻,眼見尉遲雪蠻不耐煩的想對她動手,他麵色微變,終是薄唇一啟,吼了一聲,“尉遲雪蠻!”

短促的二字,吼聲極大,威儀磅礴。

這話一出,尉遲雪蠻下意識怔了一下,卻也僅是刹那,她便陡然回神過來,陰沉沉的道:“怎麼,想通了,要滾了?”

花謹挺直了身板,咬了咬牙,繼續道:“別以為我這些日子縱容你包容你是因我怕了你,我不過是好男不跟女鬥,讓著你罷了!但你也莫要得寸進尺了,要不然,我花謹若真生起氣來可也是不好消的,你最好是……”

他難得硬氣,麵上盡數是惱怒之色。

奈何,這話僅說了一半,心底好不容易組合起來的狂怒之詞還不曾發揮出來,哪知片刻之際,尉遲雪蠻唇瓣一啟,陰森森的插話道:“給我將他扔出去。”

短促的幾字,無疑是積滿了刀光劍影。

花謹到嘴的話陡然一噎,滿身的誌氣也頓時莫名的消失無蹤,隨即刹那,不待周遭暗衛反應,他頓時挺直腰板繼續道:“好漢說滾便滾,告辭。”

說完,便急忙轉身朝不遠處的屋門行去,哪知足下剛動半步,周遭暗衛已是迅速閃身上來,一左一右的將花謹騰空架起,而後驀地朝屋門外一扔。

花謹嚇得抑製不住的驚呼,待整個人騰空摔跌在屋門外時,瘦削的身子骨撞擊在地,疼痛劇烈,他再度倒吸了幾口氣,差點痛得抹眼淚。

卻也正這時,尉遲雪蠻冷森森的道:“窩囊廢。”說完,便嗓音一挑,“關門。”

花謹在地上躺了許久,才稍稍坐起身來,麵色也略微有些發白,待得稍稍將胳膊肘撩開,便見手臂又是擦傷一片,不僅紅透,且還微微溢血。

他目光頓時極為難得的幽遠,突然便有些迷茫了,不知自己這般堅持,究竟為的是什麼。

當日大旭京都之中,的確又無數女人想擠入他瑞侯府,想為他繁衍子嗣,奈何當初玩心太多,再加之並無太過喜歡之人,子嗣之事便也草草忽略,卻待遇上這尉遲雪蠻,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失控了似的。

他不知這些究竟是為何,但如今卻突然明確一點,許是自己並非真正在意她腹中的孩兒,而是,終還是曾經與尉遲雪蠻鬥來鬥去,冥冥之中,早已動心了吧。

奈何便是動心,這場情路卻是走得艱辛,如今,既是那女人分毫不待見他,他花謹,便當真要如她所願的不再叨擾她?

思緒至此,目光便越發迷茫。

待得許久,他才緩緩站起身來,逐漸下樓,待得出得酒肆,目光微掃,則見左側不遠,兩名白袍修條的人影正靜靜立在一旁。

他瞳孔一縮,猝不及防怔住。

待得周遭氣氛沉寂片刻,一道威儀清冷的嗓音緩緩而來,“上次回京,本宮還未及將你之事親自與老瑞侯說,但想來許儒亦也是稍稍與他提了一些。而今,你跟著尉遲雪蠻並非得她心意,你仍還要一直跟隨下去?”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威儀,隻是那脫口的腔調,卻並無責備威脅之意。

花謹驀地回神過來,越發羞愧難當。

當初便而是辜負了她的期許,不顧一切的在她眼皮下帶著尉遲雪蠻跑了,而今小鎮再見,無論上次還是這次,這人啊,竟都不曾對他怒過半許。

花謹心有悵惘,垂頭下來,羞恥之意層層上湧,有些不敢看鳳瑤的眼,僅待兀自沉默片刻,他才低聲道:“微臣父親那裏,微臣到時候自會親自去交代。”

鳳瑤淡道:“親自去交代?你何時回去親自交代

?是要待尉遲雪蠻救出她娘親後,你再領著她去你父親麵前親自交代?花謹,你且想清楚,尉遲雪蠻並非你能控製之人,且她心思不在你身上,本宮也知你對她放不下心,但此番樓蘭之行必是凶險,你若當真追隨她去了樓蘭,你該是知曉,後果如何。”

花謹咬了咬牙,低聲道:“微臣知曉。隻是,蠻兒的娘親還身陷囹圄,她又懷著微臣的孩子,微臣作為男人,無論如何都不可在這時候棄他們娘兒倆不顧。要不然,微臣枉為男人。”

他這話突然變得底氣十足。

卻是這話一出,連自己都抑製不住的怔了一下。

方才本還心有搖曳,迷茫叢生,而今倒好,竟又像是個良男般大義凜然的說出了這席話來。

一時,心底也抑製不住的染了幾分錯愕,但又因自家長公主與顏墨白在前,不好出爾反爾的發作。

隨即片刻,他強行按捺心神,稍稍挺了挺腰板。

然而便是如此,鳳瑤心底則是了然一片。

她目光在他麵上掃視幾圈,隨即便將瞳孔挪開,幽遠之至的凝在了前方遠處,正要言話,不料正這時,身旁一直不打算插言的顏墨白則懶散悠然的出聲道:“雪蠻此人極喜孩子,你若善待她,她許會看在孩子麵上接納你。”

這嗓音著實沒帶什麼感情,且這番話落得花謹耳裏,無論怎麼聽,都像是被貶低了一般。

遙想當初他花謹,在大旭京都時,自然也是一號人物,而今竟被顏墨白如此評判,大男人的麵子自然是猝不及防的跌了一半。

他眉頭一皺,眼角也跟著有些抽了抽,則是片刻,便咧嘴而笑,“駙馬爺倒是想多了,蠻兒對我啊,是刀子嘴豆腐心,別看她常日對我悍得緊,但每到關鍵時刻啊,她總是依賴我的呢。”

顏墨白漫不經心的笑,那雙漆黑的瞳孔似如看透一切,染著幾分譏然之色。

花謹正了正臉色,不願與其多言,僅是稍稍將目光落回鳳瑤麵上,恭敬道:“微臣當日在曲江之地帶走雪蠻,實屬無奈,但如今長公主不與微臣計較,微臣謝長公主不責之恩。微臣父親那裏,微臣定會給他一個交代的,待得蠻兒將她娘親救出來了,微臣便領著蠻兒一道回京去拜見父親了,許是那時候,微臣的孩兒也已出世,父親那時候見了孫子孫兒,該是高興的。”

這話說得容易,隻是,話語中的事,無疑是隔了千難萬阻,難以實現。

鳳瑤心頭有數,一切明然。

待回頭過來再度將花謹凝望片刻,便低沉道:“你既是心思如此,本宮自不會差人強行將你架回京都。你也非稚嫩的年紀,自當為自己所做之事負責,也望你自己好自為知,畢竟,日後若出了差池,本宮與你父親,都鞭長莫及,為你善後不得,如此之下,便也隻有靠你花謹自己的努力與造化。”

這話入耳,花謹麵色微變,待沉默片刻後,極是恭敬的朝鳳瑤垂頭道:“長公主之言,微臣記下了。此生之中,也謝長公主的幾番不殺與包容之恩。待得有朝一日,微臣定回大旭,繼續為大旭,為長公主,獻得忠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