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襄呼吸不暢,喉嚨似要斷掉,待被如同死狗一般拖至軟榻前,他身子才堪堪停歇,卻也正這時,一隻高靴踩在了他的腦袋上,隨即,頭頂之處,一道溫雅平和的嗓音漫不經心的揚來,“柳襄,你好大的膽子。”
柳襄分毫不掙紮,咧嘴一笑,隻是唇角竟是有鮮血溢出,那赤紅的血色襯在他的臉上,竟令他那張臉越發的嫵媚勾人。
“方才柳襄還幫坊主打發走了長公主,怎轉眼間,坊主對柳襄便翻臉不認人了?”
他似是渾然不懼,慢騰騰的回了話。
容傾勾唇一笑,溫雅的瞳孔在柳襄身上掃視,“莫不是這些年本坊主將你養得太好,竟讓你不知你真正的主子是誰了?就如方才之言,你可是在怪本坊主對你無情,弄痛你了,嗯?”
“柳襄不敢。”
柳襄默了片刻,極是柔膩平緩的道。
容傾眼角微挑,漫不經心的將柳襄打量,則是片刻,才將腳從柳襄身上挪開,也將白紗從柳襄脖子上抽開,隨即朝柳襄扔了一隻瓷瓶來,溫雅平和的吩咐,“將脖子敷敷藥。”
柳襄柔然而笑,似對他此番之舉見怪不怪,他僅是緩緩伸手,極是淡定自然的撿起了瓷瓶,隨即抽開瓶塞,而後極是自然的用瓶中的傷藥塗抹起脖子的勒痕來。
卻是正這時,平寂無波的氣氛裏,容傾稍稍換了姿勢在軟榻上斜靠好,溫柔的目光靜靜朝柳襄落著,薄唇一啟,“平樂坊被人燒了。”
漫不經心的幾字,毫無平仄。
柳襄塗藥的動作微微頓住,深黑的瞳孔也頓時漫出了半許微詫。
卻也僅是片刻,他便將眼中的詫色斂去,僅是抬眸朝容傾望來,柔聲問:“何人竟如此膽子,敢燒平樂坊。坊主可知縱火凶手?”
容傾斜眼睥著柳襄,瞳孔微微深了半許,“凶手除了那人,還能有誰?本坊主倒是未料到,那人對平樂坊一而再再而三忍讓,卻不料竟在這鞭長莫及的節骨眼上,對平樂坊動了手。”
說著,輕笑一聲,“也罷,既是撕破了臉皮,日後便也無需再遮攔。反正那人性命,本坊主遲早也是要收下呢。”
柳襄柔聲道:“坊主英勇蓋世,那人何能是坊主對手。隻要坊主有心對付那人,那人不過是坊主計策裏的甕中之鱉罷了。”
容傾神色微動,“你倒是一如既往的會說甜話。隻不過……”
話剛到這兒,後話慢悠悠止住。
柳襄麵色微變,本是柔然帶笑的瞳孔,也抑製不住的深了一重。
則是片刻,容傾緩緩從軟榻上坐直身,修長的指尖慢悠悠朝柳襄探來,略微冰涼的指腹肆意在柳襄麵上摩挲,隨即親自稍稍拂去了柳襄唇角的一些血漬,“這些日子本坊主任你高飛,你可是欣悅得緊?你曾與本坊主說,你已與姑蘇鳳瑤雲雨過了,怎不見姑蘇鳳瑤許你名分,嗯?”
柳襄柔柔一笑,“柳襄是何身份?長公主能與柳襄雲雨,不過是看在蠱毒的份上罷了,但若說許柳襄名分,許是長公主還在計量柳襄風塵之人的身份,是以略有忌諱罷了。隻是,當初平樂坊與攝政王府之戲,長公主對柳襄已深信不疑,且已知柳襄與異族之人並非同路,是以對柳襄也算是特殊,再加之幼帝對柳襄的血也極是依賴,想必柳襄能蠱惑住長公主,甚至贏得長公主允柳襄名分,也不過是早晚之事。”
“早晚之事?”
容傾嗓音微微一挑,輕笑一聲。
柳襄滿麵淡定,柔軟點頭。
卻是眨眼睛,一道耳光陡然拍在臉頰,那火烈的力道似要將他整個腦袋都拍掉一般。
柳襄頓時被打得摔倒在地,臉頰火辣辣疼痛,瞬時紅腫得老高,嘴裏的血腥味,越發的濃厚四溢,然而他麵上仍無懼意,僅是自嘲的將嘴裏的鮮血吐出,無奈的朝容傾道:“長公主本是精明之人,不易蠱惑,得需時間與其慢慢周.旋。便是坊主再急,也還得循序漸進才是。再者,坊主,柳襄對長公主,的確盡力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