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替天行道(3 / 3)

鳳瑤一動不動的仰躺著,目光凝在天上的夜空,無力悵惘,悲涼四起。

卻也正這時,不遠處突然有衣袂的簌簌聲響起,似有人朝這邊挪過來了。

她這才回神,瞳孔下意識一縮,待得努力的轉動眼珠一觀,則見那不遠處的龐玉芳,已抱著她的娘親挪著坐在了她身邊,正勾唇詭異的望著她,傻笑。

那種笑容,癡傻難耐,卻又無端讓人心中無底,詭異如鬼。

鳳瑤眉頭一皺,神色也沉了下來,冷冽凝她,並不言話。

龐玉芳勾唇笑著,那雙咧開的唇瓣裏,牙齒血紅,猙獰刺眼。

“你會把脈?”她問。

鳳瑤深眼凝她,滿目陰沉,隨即唇瓣一啟,嘶啞疲憊而道:“不會。”

短促的二字剛落,不料龐玉芳竟陡然惱怒起來,當即扯聲吼道:“怎麼會!你剛剛明明為顏公子把脈了,你怎會不知把脈!你定是見我和我娘親卑微鄙陋,是以不願為我娘親把脈可是?你本就是狗眼看人低的人!你定也是瞧不起我們這種農人,可是?可是?”

瘋子……

鳳瑤瞳孔一縮,無心多言,僅道:“我的確不會把脈,你便是惱怒,我也不會。”

“你騙人!”龐玉芳越發惱怒,隨即衝過來便想掐鳳瑤,奈何探身過來之際,卻又將她懷裏的老婦摔倒在地,她頓時驚恐,當即又折身回去顫顫抖抖的扶她的娘親,嘴裏驚恐念叨:“娘親,你可是摔疼了?都是玉芳的錯,玉芳不該做事毛手毛腳的,你且放心,玉芳一定讓這位姑娘為你把脈診治,她剛剛都為顏公子把脈了,定也能為你把脈的……”

她再度開始驚恐的念叨,語無倫次。

鳳瑤滿目複雜的凝她,終是有些看不下去了,當即扯聲而喚,“龐玉芳!”

這話一出,龐玉芳怔住,呆呆望她。

鳳瑤眉頭越發一皺,深眼凝她,“你娘親亡了!你無論如何癡傻,如何心痛,她都回不來了!現實本是如此猙獰,你如今瘋了傻了也不過是屈服於命運,自暴自棄而已!你如今該做的,則是好生振作!在讓你娘親入土為安!”

“你胡說!我娘們沒死,我娘親明明還……”

“她已經亡了!你便是不願接受,她也亡了!”

這話一出,龐玉芳後話噎住,呆呆的朝鳳瑤望著。

鳳瑤稍稍將目光朝她麵上挪開,滿目複雜悲涼的朝天空望著,“現實本為殘酷,有些人,不是你想留,便能留得住的。”

刹那,龐玉芳瞳孔一縮,怔愣當場,卻待半晌後,她似是終於回神過來,那雙散漫的瞳孔也微微聚焦,整個人,竟突然間猙獰悲傷的哭了起來。

嚎啕的哭聲,似要宣泄出什麼一般,悲戚欲絕,鳳瑤下意識的轉眸朝她掃了一眼,隻見她麵上再無癡傻癲狂的模樣,想來,神智自也是恢複了正常。

許久,龐玉芳才止住哭泣,整個人躺倒在地,也如鳳瑤一樣絕望的凝著頭頂的天空,一言不發。

待得周遭氣氛沉寂半晌,壓抑重重的氛圍裏,她終歸是嘶啞不堪的出了聲,“姑娘能如此言道我娘親的生死,可是我們這些農人的性命在你眼裏,不值一提?”

鳳瑤瞳孔一縮,心口發冷,“我能如此言道你娘親生死,是因,我也曾亡了娘親。且我娘親亡的時候,我甚至不曾見到她最後一麵,且我也來不及崩潰與哭泣,隻因,我還有重擔要扛,要有瑣事而處理,待得我終於將一切忙完,我早已,不會落淚,也學不來如何落淚。”

龐玉芳勾唇笑笑,悵惘悲戚,“姑娘連你娘親亡了,都哭不出來,想來也是冷血之人。”

“哭不出來,不代表冷血。若論情義,我並不比你龐玉芳薄情。”鳳瑤冷道。

“你冷不冷血,我早已看得一清二楚,便是你不承認,我也心裏有數。亦如這次,若不是你冷血陰狠,你為何會將這身金剛紗衣送我?我本是心善,好意收留你們夫妻,且我也幾番在你麵前表露過,我雖仰慕顏公子,但卻並無破壞你與他關係之意,我僅是想改變命運,想讓我娘親過上好日子罷了,我也僅是想為顏公子做小,呆在一邊陪著他看著他便足矣了,可你為何,會如此心狠,甚至想要害我性命?我龐玉芳對你不薄,且從無害你之心,而你的心,為何如此之毒,竟會想著,如此的害我?”

鳳瑤眼角一挑,冷嗤而笑。

自欺欺人的人,果然也是悲涼得令人可笑。

本以為這龐玉芳經曆了這一遭,定當安分,卻是不料,如今她竟對她姑蘇鳳瑤興師問罪了。

若非這龐玉芳傾慕顏墨白的俊美與氣質,她也不會答應顏墨白引她二人前往她的家;也若非這龐玉芳母女心術不正,有意攀附顏墨白,定也不會反遭顏墨白利用,成為他手中布局的棋子。

可憐之人,終還是有可恨之處的。隻是最為讓人可恨的,則是這些可憐之人,自始自終,都不知自己錯在哪兒,反倒是一味的怪罪旁人。

那所謂的邪念啊,終是不可生,一旦生了,諸事搖曳失策,連帶命途,都全然改變。

思緒至此,冷笑重重,一時之間,無心言話。

龐玉芳終是轉眸朝她望來,陰狠的目光怨懟四起,“怎麼,不敢回話了?你害了我,也害了我娘親,如今,你竟不敢承認你心思歹毒了?”

鳳瑤嘶啞淡道:“我行事,曆來光明磊落,我所心有歹毒,自當承認。隻不過,我未做過之事,自也不會輕易冒認。”

說著,嗓音一沉,“再者,用金剛紗衣設計你的事,並非是我,而是,我夫君之為。你不是仰慕他麼?你可知曉,如他那般人,豈會真正鍾意於你,我也曾勸說過你,要改變命運的法子有千千萬萬,隻可惜,你終還是擇了這種,欲飛上枝頭成鳳凰。天下,不曾有掉餡兒餅的事,我夫君,並非餡兒餅,而你龐玉芳,也終歸不是他的,意中之人。”

“你胡說!如顏公子那般禮數周全的人,儒雅溫和,豈會有歹毒之心。定是你!定是你看不慣我,從而故意害我!”

鳳瑤勾唇冷笑,無心再言。

眼見鳳瑤不理會,龐玉芳滿心惱怒,心口之中有太多的怨恨與仇怒欲噴薄而出,卻待視線突然掃到一旁的顏墨白後,又順勢觸及到了周遭地麵橫斜猙獰的黑袍屍首,她目光驀的緊了緊,到嘴之言也全然噎住,隨即再度放空望向了頭頂漆黑的夜幕,沉默片刻,幽遠悲涼的問:“你們究竟,是何人?為何,會引得如此多的殺手,在我家殺人。”

鳳瑤眼角一挑,不說話。

龐玉芳繼續道:“我娘都被你們害死了,沒了我娘,我也快活不下去了。我好歹也救過你們性命,如今之際,你仍是連我這將死之人的疑慮,都不願解開?”

鳳瑤滿目幽遠,仍是無心言話,但龐玉芳似是執意想知曉答案,一遍又一遍的悲戚而問。

鳳瑤終是心有抵觸,沉默片刻,陰沉嘶啞而道:“我二人身份,你若知曉,並無好處。”

這話一落,不再言話,僅是趁著胳膊稍稍恢複半點力道,便開始一點一點的朝顏墨白挪,想要全然抱著他的身子,卻是不料,龐玉芳突然手腳並用的爬了過來,隨即努力的將她從顏墨白身邊拖開。

鳳瑤麵色越發陰冷,煞氣重重的凝她,“你想作何?”

“你不說你們身份,我也不願再知曉了。但如你這等蛇蠍之人,又何能與顏公子在一起!顏公子被你蒙蔽,不知你本來麵目,但我卻看得一清二楚,定也不會再讓你這蛇蠍之人蠱惑他。且你用這身衣裙害我,甚至還害死了我娘親,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如此心狠手辣,我龐玉芳便是拚了這條命,定也不會讓你再害人!”

鳳瑤驀的勾唇冷笑,“如此說來,你是要替天行道的滅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