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替天行道(2 / 3)

用死人來要挾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弱女子,的確算不上光明磊落,然而,四方皆是屍首橫斜,火光衝天,她也不過是想急忙尋到顏墨白而已,甚至急得也莫名有些失了理智罷了。

她稍稍抬手扶穩了龐玉芳娘親的屍首,滿目緊烈的凝她,“隻要你告知我夫君在哪兒,我便將你娘親,還你。但你若是不說,你娘親,我自也不能還你。”

這話一出,龐玉芳滿麵慘白的凝她,而後竟突然勾唇瘋似的笑了。

“哈哈哈,哈哈,你夫君?你夫君燒死了,在大火裏燒死了。他本是想讓我死的,後來他自己燒死了,許是這會兒,他的肉已經都烤熟了,都可以吃了。等會兒待我娘親醒了啊,我就帶我娘親去吃他,他害了我,害了我娘親,我們吃了他的肉,就不生氣了。我還是喜歡他的,我將他吃到肚子裏,我就不恨他了。他給我這身衣裙啊,我也不想要了,要不我還給你吧,這衣服可不是個好東西,那些突然來的人見了它就開始殺我,顏公子都不救我,還朝我喊什麼鳳什麼瑤,我記不得那名字了,咦,我怎麼就記不得了呢,顏公子說的所有話,我都是該記得的嘛,怎麼就記不得了呢,怎麼會呢,喚什麼呢,顏公子當時喚我什麼來著……”

她又瘋又哭,又癡又傻,而後說著說著,整個人竟開始崩潰大哭起來。

“我都忘了顏公子對我喚的什麼了,我怎麼能忘記了呢。那是顏公子對我說的話啊,我怎能忘記呢……”

她的嗓音,嘶啞而又猙獰,詭異而又蒼涼,而待她這些語無倫次的話語鑽入鳳瑤耳裏,鳳瑤心神大震,整個人終是越發顫抖,隨即來不及多想,當即將手裏的屍首朝龐玉芳一推,隨即也來不及顧及龐玉芳的反應,頓時起身朝不遠處那片火光通天的小院狂奔。

她足下發僵發硬,顫抖不堪,急促驚恐的跑動時,身子也踉蹌不穩,幾番都摔倒在地,卻又不知疼痛似的立即爬起。

待得終於跌跌撞撞的跑至龐玉芳小院院門時,才見院內火光衝天,但地上的屍首卻比院外還多,儼然已堆積如山,猙獰可怖。

“顏墨白!”

她滿目猙獰,顫抖不堪的扯聲而喚,尾音未落,足下也急忙開始朝院內急急塌入。

熾熱的火焰,層層圍裹在周圍,灼浪襲人,瞬時之間,連帶呼吸都極為艱難,鳳瑤強忍咳嗽,一邊躲避火舌,一變焦急的朝四周觀望,奈何心底太過著急,視線也起伏不定,朝周遭掃視之際,匆忙之中,也不曾看得太過清晰。

“顏墨白!”

她再度扯著嗓子而喚,這話一出,便有濃煙滾入喉嚨,整個人終是抑製不住的猛烈咳嗽。

她急忙伸手掩住了口鼻,待得咳嗽稍稍減卻,正要不顧一切的繼續踏步朝那間她與顏墨白曾住過的屋子行去,不料正這時,視線,卻突然甚至偶然的掃到了一闕樸舊的襖子。

那襖子,在周遭黑衣屍首之中顯得略微突兀,而待下意識定睛一望,才見那身襖子,她極為熟悉,且再順著那闕襖子往上一觀,則見那衣著襖子的人,俊美的麵容不沾半點鮮血,但卻又慘白無色,他那滿頭的墨發,也早已淩亂而鋪,整個人,雙目緊閉,一動不動的就那般躺在一堆黑衣屍首裏,如那些周遭的屍首,全數融為了一體一般。

她目光驟然呆滯,起伏洶湧的心底,也頃刻沉了下來,便是本是複雜縈繞的腦海,也瞬時空白一片。

是了,空白一片,整個人,就如沒了知覺一般,僵硬的立在原地,怔愣發呆,不知反應。

卻待周遭烈火越發旺盛,熱度也越發高漲之際,她終是回神過來,隨即麵色緊得似要炸開,僵硬的雙腿也急忙踉蹌上前,扶起那滿麵慘白的人便急速朝院門行去。

短短的一截路,她卻走得格外艱難,雙腿本僵硬發軟,滿身顫抖,而周遭的火勢,也猛烈之至,一股股濃烈的煙刺鼻而來,惹得她喉嚨也跟著發癢發嗆,整個人再度抑製不住的咳嗽。

待終於行得院外,瞬時,冷風拂動而來,稍稍吹散了滿身的灼熱之感。

鳳瑤不敢耽擱,發瘋似的扶著身旁癱軟的人繼續往前,卻待剛剛路過龐玉芳母女時,她僵硬顫抖的腿腳終是支撐不住,整個人驟然轟倒在地。

瞬時,身旁的人也隨著她摔倒在地上,在泥地上滾了半圈,而後癱軟仰躺,雙眼依舊緊合,一動不動。

鳳瑤全然顧不得一旁龐玉芳朝這邊望來的呆滯目光,當即手腳並用的朝那人爬來,待坐定在他麵前時,她急急忙忙的扯出了他的手,顫抖不堪的指尖也努力使勁兒的穩落在了他手腕的脈搏上。

思緒太慌太亂,悲戚顫抖,各種思緒與震撼之感也在層層起伏,是以整顆心皆是嘈雜橫湧,便是此番正把脈,也全然無法靜心去觀摩麵前這人的脈搏究竟如何。

反倒是待得周遭冷風越發凜冽,她才努力的咬了咬牙,靜了靜心,這才極為難得的認真探測他的脈搏,則覺,脈搏細弱無力,似無回旋之兆。

她心口一緊,揪痛難耐。

不得不說,這短短的幾日內,竟見了顏墨白的兩回生死。且他這兩次的生死之遇,竟都是被她姑蘇鳳瑤所連累。

至始至終,她都從不曾想過她會讓高高在上的顏墨白,幾番從那鬼門關前路過,往日她也一直認為,顏墨白這廝本是心思深沉,步步為贏,且英武得刀槍不入,武功也深不可測,但她終歸不曾料到,這等冷血無情之人,竟也會如此任性,且他此番所有的任性,竟都是為了護她姑蘇鳳瑤而生,而存。

思緒至此,悵惘驚痛之感,越發濃烈。

遙想往日她姑蘇鳳瑤,曾還有心差暗衛刺殺於他,勢必要誅殺這朝中蛀蟲,卻是不料,她早已卸了這等心思,但這顏墨白,竟在這短短幾日,幾番為她而性命受危。

如此突來的變故,的確是來得太過密集,應接不暇,她本以為她前幾日才見他從鬼門關裏撐了回來,是以至少都不會太過驚恐無助才是,卻是不料,她終歸還是難以淡定,那一股股驚痛與莫名的恐懼,層層而生。

顏墨白,你何能有事!

且也,不能有事!

鳳瑤麵色也慘白如紙,顫抖不堪的指尖,從顏墨白手腕滑落,隨即強行咬了咬牙,不敢耽擱,當即用力將顏墨白扶著坐起,而後雙手成掌,咬牙努力的開始朝他後背催動內力。

她是要孤注一擲的,用盡氣力,為他護住心脈,雖全然不知此舉是否有用,但卻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了。

從不曾料到,她姑蘇鳳瑤,竟也有朝一日為了一個男子,能拋棄心底所有的重擔與執念,隻為,孤注一擲的護他,救他。往日總是這廝在她麵前,口口聲聲的勸她為她自己活上一次,但如今,不必他再勸,而是心之所向,整個人抑製不住的就這樣心係於他,心緊於他,甚至不惜為了他放下滿身重擔,徹底任性的去做自己想做之事。

她不知她此番的任性,究竟是好是壞,是福是禍。隻因心之所向,顫抖猙獰,抑製不住的,想要孤注一擲的救她。

而待滿身的內力越發消耗,燈枯耗竭之際,她渾身癱軟,整個人也抑製不住的癱倒在地,而麵前的顏墨白也因沒了她的支撐,清瘦的身形也轟然而倒,直直的跌在了她身邊。

她滿目蒼涼,慘白的麵容倦色難掩,奈何僵硬的手指,仍是想要一點一點的往前挪,挪到顏墨白的手腕,再想探探他的脈搏。

奈何,她終歸是沒力氣挪手,指尖顫了幾下,便再也動彈不得。

周遭,一片沉寂,壓抑得如同死寂,除了不遠處的大火依舊旺盛之外,竟是連周遭的冷風,都極為詭異的不再拂動。

夜色如幕,深邃得似要將人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