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墨白眼角一挑,“商賈之人,身經百戰,說出來的話,倒也容易讓人信服。”
“微臣之言,句句肺腑。攝政王若是不信,微臣自也無法。”這話一落,也無心再顧顏墨白反應,僅是稍稍轉眸朝鳳瑤望來,恭敬而道:“柳襄這裏,便由微臣先帶回府內醫治了,雖是意圖闖宮有錯,但也非罪大惡極。”
這話一出,花謹猶豫片刻,低低而道:“皇傅與柳襄本是打鬥過了,定互相生仇,倘若將柳襄交給你,皇傅若是公報私仇……”
話剛到這兒,他噎了後話,意味明顯。
許儒亦神色微動,正要回話,鳳瑤則瞳孔再度沉了半許,未待許儒亦回話,便已淡漠幽遠的道:“今夜之事,無關皇傅之責。隻不過如皇傅所言,這柳襄也罪不至死。是以,皇傅既是有心將他帶入府中醫治,本宮自無意見,隻不過,此人性子特殊,行事膽大,望皇傅好生差人看護。”
“微臣知曉。”許儒亦恭敬而道,待得這話一落,才轉眸朝遠處停歇著前來迎接他的許府小廝招呼一聲,待得小廝們戰戰兢兢的過來將柳襄抬走後,他才朝鳳瑤躬身而拜,緩聲告辭。
鳳瑤並未言話,仍是微微點頭,待沉寂幽遠的目光朝他越來越遠的身影掃了片刻,才瞳孔一縮,抬聲而道:“皇傅乃我大旭一品大臣,是以,有些事不必太過顧及,無論如何,都該以性命為安優先。一旦性命受危,自當招招迎敵,不得懈怠與退讓。”
這話一出,許儒亦驟然駐足,身形一頓。
僅是片刻,暗淡浮動的光影裏,他微微回頭,一時,那張俊逸溫潤的麵容,驟然帶笑,整個人極是的清透朗然,風華卓絕。
他的眼睛裏有微光浮動,似是含著欣慰。
鳳瑤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瞬時,心底也莫名厚重與異樣,當即故作自然的垂眸。
卻也正這時,許儒亦那平和溫潤的嗓音揚來,“多謝長公主提醒,微臣記得了。”
儒雅的嗓音,溫雅十足,連帶語氣中都卷著幾縷不曾掩飾的笑。
待得這話落下不久,不遠處再度揚來越來越遠的腳步聲,鳳瑤兀自沉默,片刻後,待再度抬眸望去時,便見那滿身頎長修條的許儒亦已是登上了馬車,隨著車馬緩緩而去。
夜色當空,朦朧浮動。
迎麵而來的風,卻突然有些涼薄清冷。
鳳瑤猝不及防的打了個寒顫,回神過來,則聞顏墨白悠悠而道:“人都走遠了,長公主還在脈脈的抬眸而望。倘若那遠去的許儒亦知曉長公主還在不舍的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說不準,定喜色難掩,連自己都會忘了自己是誰。”
懶散柔膩的話,毫不掩飾的卷著幾許嘲諷。
鳳瑤眉頭一蹙,目光朝顏墨白落來,低沉而道:“攝政王不損本宮,便覺心底不好受?”
他勾唇一笑,並未言話,目光,則再度幽幽的朝那許儒亦消失的方向落去,瞳色幽遠,似在失神。
“長公主。”正這時,僵立在一旁的花謹恭敬出聲。
鳳瑤下意識的轉眸,清冷的目光在他麵上那幾團紅腫上掃視一圈,“瑞侯今夜何故也來這宮門口了?”
花謹此人並無城府,這點她倒是知曉的。
而今也改邪歸正,看著有那麼幾分忠臣的樣子了,但也終歸是涉世未深,不如許儒亦與顏墨白那般精明。
再者,那柳襄乃風月之地的人,這花謹以前,也喜極逛風月之地,是以當日狗腿的為她獻上男寵時,這花謹便將柳襄獻了過來,因而,不必多想,也知花謹對柳襄並無成見,反倒是熟識,而今又見柳襄被圍攻,跳身出來打抱不平也是自然。
是以,她倒是並無怪罪花謹之意,隻不過,這廝入夜來這宮門口,她倒是略微奇怪。
思緒翻轉,鳳瑤清冷的目光靜靜落在花謹身上,並未再言話。
花謹也未耽擱,僅是猶豫片刻,隨即便垂眸下來,無奈而道:“長公主,今兒那新科探花雪蠻,人如其名,蠻橫無禮,就因微臣懷疑她是女兒身,今日在朝堂上說了他兩句,不料,那人竟厚顏無恥的強行入了瑞侯府,全然趕之不走。是以,微臣此番來,是求長公主差精衛去微臣府中威懾那人,將那人強行趕出府去。”
鳳瑤眼角一挑,默了片刻,低沉而道:“那人強行闖你瑞侯府,你自可強行差人趕,又何來讓本宮調精衛來驅?”
花謹眉頭大皺,叫苦不迭,“微臣差人趕了的,奈何那人有武功在身,身邊之人個個都不是等閑之輩,府中小廝全然奈她不得。望長公主差人去驅趕,如此無法無天之人,定當好生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