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驀地一怔,下意識的抬眸朝他望來,卻見他目光幽遠,深沉無底。
她眉頭微微一蹙,正要言話,不料話還未出,顏墨白則溫潤而道:“她並非不喝,隻是,悟慧方丈所種之茶,品種奇特,茶葉奇特,她不過是略微好奇罷了。”
這話一落,抬頭朝鳳瑤笑得極是溫潤風華,僅是暗中,他那長臂卻稍稍一伸,扯了扯鳳瑤衣角。
鳳瑤到嘴的話頓時噎了出去,默了片刻,終歸是朝悟慧緩道:“的確是方丈的茶太過特殊,是以心有好奇,研究了一下罷了。”
說完,不再耽擱,舉杯而飲。
茶水溫度剛好合適,隻是奇怪的是,這茶水明明聞著有些藥味,奈何喝在嘴裏,卻全數被濃烈的茶香覆蓋,竟察覺不到半縷藥味,更別提要通過味覺來確定這茶水中究竟含了些什麼了。
瞬時,茶水入腹,她心底一沉,有些擔憂,而那顏墨白與悟慧似也未覺,反倒是兩人緩緩的閑聊起來。
整個過程,鳳瑤靜靜而坐,不曾插話,而顏墨白與悟慧所聊之言,也不過是尋常之事,並無異樣。
待得許久後,顏墨白才出言告辭,正待悟慧出言慢走之際,顏墨白則渾然不動,慢條斯理的朝悟慧道:“悟慧方丈曆來宅心仁厚,你今日為我這位貴客所飲之茶,可否將茶葉也贈她?又或者,悟慧方丈覺得有何添加的茶葉或是其它,也可一並送她。”
鳳瑤一怔,抬眸朝顏墨白望來。
悟慧卻並未言話,僅是清冷觀他。
顏墨白靜靜迎著悟慧瞳孔,儒雅而笑,“就當是賣我一個麵子,給她一個見麵禮吧。”
這話說得平和而又隨意,隻是悟慧卻極為難得的皺了眉,沉了目光。
“顏施主向來是聰明人。何事該為,何事不該為,自該知曉。又或是,何人該近,何人該疏,也有這分寸才是。有些人啊,注定不平,你若沾染,對你而言,並無任何好處。望你,好生掂量,他日若是遇得大劫,便別怪老衲未提醒你。”
這話一出,鳳瑤瞳孔一縮,也親眼見得顏墨白那溫潤帶笑的瞳孔稍稍深了半許。
這時,悟慧也未多言,僅是緩緩下榻,待得片刻後,才去而複返,親自拿了隻瓷瓶朝鳳瑤遞來。
鳳瑤滿目深沉,猶豫片刻,伸手接過。
悟慧極為難得的歎息一聲,幽遠而道:“姑娘雖未曆經浩劫,但卻命中帶福。有些人,本為無情,實則可頂天立地,望姑娘好自為之,該珍惜,便善待。該放棄,便徹底讓人,死心。”
鳳瑤麵色一變,心底,驟然起伏,大抵是情緒太過嘈雜上湧,一時,竟覺指尖這明明涼薄的瓷瓶竟極是燙手。
“有些事,雖信命途,但我更信的是隨緣。”正這時,顏墨白微微而笑,從容出聲。
待得這話一落,略微涼薄的指尖再度扣住了鳳瑤的手,平緩而道:“今日,多謝方丈的茶了。我讓伏鬼帶了些米糧與銀兩,那些東西,足夠方丈這古寺再支撐幾年。”
說完,不待悟慧回話,顏墨白已牽著鳳瑤下榻,轉身而離。
鳳瑤這才回神,並未掙紮,微僵的身子這才順著顏墨白的拉扯下得長榻,待與他一道出得屋門時,卻見門外並無孩童,空空如也。
“那些小子,該是纏著伏鬼要糖去了。”顏墨白微微而笑,委婉的朝鳳瑤解釋。
鳳瑤眼角微挑,一言不發,指尖緊捏著瓷瓶,心底的起伏與厚重並無半許減卻。
她被顏墨白一直牽著往前,大抵是心底太亂,又或許是並無太過的排斥,是以,對他的牽引也不曾拒絕,而這顏墨白,卻一路牽著她爬山,最終,她與他登上了後山那不高的山坡,瞬時,隻見山坡上全數野花重重,花枝茂密,風來,枝葉與花朵齊齊搖曳,甚是壯觀。
滿目驚豔,瞬時莫名的揮卻了滿心的複雜。
鳳瑤驚愕萬許,“這古寺的後山,僅有這等大片的花海。”
顏墨白輕笑一聲,指尖微動,一邊行走,一邊隨手摘了幾枝花積攢在手裏,隻道:“花海壯闊清幽。微臣也記得,微臣第一次見得這番場景時,也是驚豔的。”
說著,繼續牽著鳳瑤往前。
鳳瑤不住的朝周遭花海觀望,也隨意摘了一朵,則是片刻,顏墨白牽著她駐了足,她微微回神,陡然一驚,這才發覺這山坡的另一麵,竟是懸崖邊緣,下方,深淵無底,一旦墜下,定粉身碎骨。
她瞳孔一縮,轉眸朝顏墨白望來。
他則朝她勾唇一笑,隨即便鬆了她的手,就著懸崖邊緣坐了下來,兩腿則稍稍隨意的在崖壁上晃蕩兩下,看得鳳瑤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