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默了片刻,陰沉而道:“攝政王還不離開?”
顏墨白仍未言話,整個人似是突然沉默了一般,無聲無息,透著幾許極為難得的沉靜。
鳳瑤臉色微變,也未再言話,待得半晌,她終歸是全數放棄理會顏墨白,僅是稍稍伸手,再度去夠那酒壇子,不料剛剛伸手而出,顏墨白則突然拿過了酒壇,溫潤的嗓音也適時而來,“長公主既是有酒興,正好,微臣也有酒興。不若,微臣陪你一道喝,也免得獨自飲酒而傷感。”
說完,未待鳳瑤反應,他已舉著酒壇為鳳瑤倒了一杯酒,隨即拿過桌上的飯碗,也為自己倒了一碗,待得一切完畢,他稍稍舉碗,朝鳳瑤緩道:“長公主,請。”
殿內的光線,越發暗淡。沉寂的氣氛裏,酒香肆意,隻是朦朦朧朧的光線裏,顏墨白那張俊美的麵容,竟似是積攢著複雜與深沉,連帶那雙漆黑的目光,也透著幾分難以言道的認真與厚重。
這回,鳳瑤倒是莫名的將他的臉色看清楚了。
隻倒是,這顏墨白與司徒淩燕你濃我儂,正該是春風得意才是,而今突然在她這個稍稍醉酒之人麵前言道一些有的沒得,再露出一副深沉凝重的臉色,如此,他究竟何意?
難不成,與司徒淩燕情投意合,這其中,竟也有傷感之處,甚至傷感得入夜過來還要與她姑蘇鳳瑤一道飲酒?
思緒翻騰,想得越多,腦袋的疼痛與暈沉感便越發嚴重。
待得片刻,鳳瑤終歸是強行按捺住了心神,不敢再多想,僅是略微搖晃的端起了酒杯,朝顏墨白道:“攝政王正該春風得意,便是獨自飲酒也該高興,何來會傷感。”
這話一落,極是幹脆的仰頭,瞬時,杯酒下肚,鳳瑤冷笑了一聲。
隨即,她將酒杯搖晃的遞在了顏墨白麵前,“倒酒。”
顏墨白微微一笑,拎著酒壇子為她倒酒,平緩幽遠的道:“微臣這人,本該無心無情,隻奈何卻終歸是有心的。是以,既是有心,便也有煩心之事,亦如,長公主不信微臣,抵觸微臣,微臣仕途不順,何來不憂心?”
這話一落,再順道為自己倒了一碗酒,隨即稍稍而舉,“長公主,請。”
鳳瑤冷笑一聲,端著酒杯便一飲而盡,並未言話。
一時,周遭氣氛再度沉寂下來。
顏墨白也未再出聲,隻要鳳瑤每次搖搖晃晃的將酒杯遞在她麵前,他便會極是自然的為她倒酒,而後,兩人再碰杯一下,兀自而飲。
大抵是,越喝越多,酒氣便越發上湧,言行也著實是控製不住了,是以,鳳瑤神智略微抽離,兩手,竟連酒杯都舉不起來了。
“長公主醉了。”這時,顏墨白再度平緩無波的出了聲。
鳳瑤冷哼一聲,滿副醉態,眼睛迷離的看不清反向,隻是嘴裏下意識的默念,“本宮未醉,未醉,顏墨白,倒酒!為本宮倒酒。”
這話一落,察覺顏墨白並無動作,鳳瑤渾渾噩噩,頓時伸手去拉他,奈何身子一斜,整個人驀地穩不住身形,頓時朝他傾斜而去。
她下意識的驚呼一聲,奈何刹那之間,一雙手竟突然扣住了她的腰間,她也順勢撞入了一方瘦削涼薄的懷裏。
驚愕之下,鳳瑤兩手一抬,也緊緊抓住了那人的衣物,不料那人竟也被她撞得身形不穩,頓時朝後旁傾去。
瞬時,二人雙雙不穩,片刻便跌倒在地,霎時,鳳瑤隻覺得身下涼薄軟綿,耳畔上方,也突然揚來了一道輕輕痛哼。
那哼聲極近極近,似疼痛至極,又似在倒吸涼氣。
鳳瑤努力的想要睜眼,奈何酒氣上湧,神智抽離,腹中火辣蔓延,心口的絞痛也隱隱約約,最終,昏迷之前,她呢喃自語的道:“心口痛,痛。”
尾音一落,瞬時,頭頂揚來一道歎息聲,則是刹那,一道歎息幽遠的嗓音揚來,“當真是,異數。”
鳳瑤甚至抽離,未曾待那人的尾音落下,便已全數昏了過去。
眼前,一片黑暗,無光無影。
沉重迷離之中,不辨方向。
鳳瑤麻木黑暗,渾身發涼,足下驚慌焦急的摩挲往前,欲圖逃離這種森冷沉寂的黑暗。
隻奈何,周遭之處,除了黑暗便是黑暗,無論她如何焦急驚慌的想要逃離,卻仍是走不出這片黑漆之地,她心底陡跳,驚慌驚恐之下,腹中莫名的火辣一片,心口,也絞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