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殺得了她嗎？”許伯低沉地說。
鄭愷峰閉了眼睛，雄獅般大口大口地喘氣，額上再次滲出了汗。
“你應該非常明白，自從青婉來到你的身邊，我們對於她，都已經奈何不得了。”
“可是明明是她的親生女兒，她怎麼就能下得了手！”
鄭愷峰難禁內心的悲痛，俯下身去，深愛地撫摸明明蒼白的臉頰，流下了熱淚。
“這是一場災難，孩子！”許伯拉住了鄭愷峰，目光裏充滿了沉重的哀怨：“我想了很久，這不過剛剛是一個開端，也許，更大的禍事還在後麵。我們都無法避免，現在隻有聽天由命。我們既然放出了她，就要平靜地接受一切。何況，現在最重要的人是青婉。如果我們敢動她一根毫毛，那麼青婉必將也會離你而去。這個，你應該比我更明白。”
“但是，這是一條生命，我怎麼就會讓她白白死去！我不會饒了她，不會！”
“從明明出生的那天起，她就非常討厭她。明明對她來說，可能根本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
“可我從來沒有嫌棄過她，我愛她！”鄭愷峰突然大聲地說，眼睛裏飽含著熱淚：“她是那麼安靜，她從來不說一句話。但是我從她的表情裏完全可以看出她懂得我。記得那一天，飄散了很大的雪，我采了一片雪花給她，她對我微笑。我於是知道了她很喜歡雪花，雪花在她手裏融化。到了下一次下雪的時候，我抱著她來到窗前看雪。後來……那天，我接了一個電話。回來，我看見窗子竟不知被她怎麼擠開了一條小縫，她的小手伸出去，去接外麵正飄酒著的雪花。接著了一朵，就把它們放在玻璃片上。一朵又一朵，那窗戶上全是她種的小雪花。我忘不了！她怎麼會是一個腦癱的孩子！她站在沙發上回過頭來，手裏拿著雪花送給我的那種笑容，叫我怎麼能夠相信她是一個腦癱患者！不，無論如何，我要替她報仇！我發誓，我絕饒不了她！”
鄭愷峰全身都抖動起來，內心壓抑的火焰全部崩發了。顧不得許伯還在身側，風一樣轉身，很快奪門而去。
木青婉長長的睫毛如蝴蝶受傷的羽翼，艱難而困澀地張開。那個受傷的、衝天而飛的白天鵝此時變成了一個血淋淋的小女孩挑著一盞紅燈籠站在她的麵前望她。她沉靜的目光穿透了白茫茫的時空隧道，顯得陰鬱而憂傷。雪花慢慢撲地的聲音是那樣恐怖，每時每刻都在敲打著自己的心房。後來，木青婉發現自己變成了那隻白天鵝，瀕死的白天鵝，在凍成冰的湖麵上躺下來，躺下來。於是，那冰涼鑽進了她全身每一條血脈，一點一點，很久很久，她的身子快要麻木起來。這個時候，那挑著紅燈的女孩，也正一步一步，向她走來，走來……
“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在隔壁清脆落地。“嘩，啪！”又是一陣混亂的巨響，木青婉“啊！”的一聲，在床上直身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