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車撞了，我們是B市第一人民醫院ICU病房的！盡快過來吧！他可能撐不了多久！”那頭的人可能已經見慣生老病死，所以講起來就像是件普通的事情。
不過，那話在林蕭蕭耳朵裏聽來猶如晴天霹靂。她的眼淚頓時就像決堤的山洪，來的猝不及防。
連拿手機都力氣都沒有了。
手機悄無聲息地從她手裏滑落下來，掉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潘琪琪看到林蕭蕭淚流滿麵的樣子，也很擔憂：“蕭蕭，你怎麼了？”
“我爸出事了！”林蕭蕭癱坐在椅子上，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拔腿就跑。
她現在頭腦中想找的人隻有一個人，那就是聶雲臻。
她全然沒發現，她現在對聶雲臻的依賴性有多強。
她拚命地摁著電梯按鈕，祈禱電梯快上來。可是運行速度很快的電梯，此時像是一位暮年老太，蹣跚的步伐，怎麼都挪不動。
林蕭蕭越是著急越嫌電梯慢。
終於，“叮”的一聲，電梯門在她眼前打開。裏麵有兩個人，但是林蕭蕭沒看就直接往裏衝了。
“蕭蕭，你怎麼了？”直到一個聲音在林蕭蕭腦上方響起，林蕭蕭才反應過來。她回頭一看，是聶雲臻。
她抬起滿是水汽的眼眸，淚眼婆娑地望著聶雲臻：“我爸，他，他有生命危險！”
“在哪？”聶雲臻眉頭緊蹙。
“在B市，我現在要請假去！”林蕭蕭急吼吼地說道。她巴不得現在就能到B市。
“別急，我和你一起去！有事也好一起商量。”聶雲臻忙不迭在電梯數字鍵上摁了個“1”，隨後又掏出手機，“馬上到送我去B市。”
林蕭蕭在一路上想了很多。
林渠白依舊把她的號碼存著，依舊把她署名為“女兒”，可能他當初的離開也是迫不得已吧。
一下子，林蕭蕭從心裏原諒了父親。
司機師傅一路疾馳，五個小時後來了B市的第一人民醫院門口。
車子還未聽聞，林蕭蕭就迫不及待拉開車門跑了下去，聶雲臻急的在後麵追趕。兩人急匆匆地跑進電梯，來到重症監護室門口。
走廊上有幾個陌生的男男女女在哭哭啼啼，都不是林蕭蕭認識的，那些人應該是其他患者的親屬。
林蕭蕭又被他們悲慟哭的情緒調動起來了，在路上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奪眶而出。
這時走來一個醫生：“哪位是林渠白的女兒林蕭蕭？”
“我！”林蕭蕭點點頭。
“總算來了，快進去看看吧！”醫生鬆了口氣，又低沉地說，“我們已經盡力了，我們告訴他通知你了，你會來，他就吊著最後一氣見你呢！”
林蕭蕭在門口換上護士提供的衣服和帽子還有鞋子，步伐很沉地走了進去。
仿佛那是一條冗長的通道，上麵布滿磁石，林蕭蕭每走一步，都不堪重負。
她多希望，這是一條走不完的道，隻要她不停地往前走，林渠白就會一直躺在那。
這是林蕭蕭第一次進重症監護室，裏麵的人都渾身插滿了管子，旁邊放著不少儀器。
但林蕭蕭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林渠白。
遠遠地看見他的頭上纏著一層層厚厚的紗布，但還是有絲絲血跡滲出來，手背上穿著輸液針頭，鼻子上罩著氧氣罩，仿佛呼吸特別費勁，渾身上下好多地方都是紅紅的血。
最終，路還是被林蕭蕭走完了。
林蕭蕭來到林渠白跟前。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的父親。
幾個月前還鮮活的生命，此時就如野火燒過後的枯草，死氣沉沉，仿佛隨便一陣風來，就能把他僅有的露在外麵的被燒焦的部分吹走。
整張臉慘白慘白，跟白紗布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嘴唇也是毫無血色，呈褐紫色。
眼窩凹陷，顴骨吐出，臉上的溝溝壑壑裏沾著不少泥沙，還有許多帶血印的擦痕。想必林父被撞的時候衝擊力很大吧。
看著，看著，林蕭蕭的心就像是被揪起來了，疼的渾身抽搐。
林蕭蕭上前握住不在輸液那隻手，那隻手手綁了繃帶，可能是骨折了。
林蕭蕭見過林父見錢眼開的樣子，見過他賭博輸紅了眼的樣子，也見過他沮喪無助的樣子，唯獨，此時此刻毫無生氣的樣子她沒見過。
她不由地想起小時候父親被她騎大馬，帶她遛彎時的場景，林蕭蕭冰涼的淚水一滴滴滑落。
她輕輕地喊了一聲：“爸爸！”
原本還在昏睡不醒的林渠白，像是心電感應般的睜開了眼，還未開口，看到眼前的林蕭蕭，他就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