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寧思緒流轉,若是他死了……腦中突然電光火石,若是他死了……她猛地抬頭:“池秋現在有孩子麼?”
莫問輕笑:“沒有。”
很好,無子,無女,無後。
就是說,如果裴皓死了,則王府無人承爵。按大陳律,無人承爵的宗親,妻子歸回母家,允許再嫁。再嫁前享爵位待遇,嫁後無論。貴妾可由母家接回,侍妾則由宗府發賣。
池秋那麼辛苦,可不是為了被發回母家的。
怪不得她這麼著急。
若是裴皓死了……她的仇便算是報了。隻要裴皓死了……腦海中這念頭不停的轟鳴,轟得她幾乎承受不住,臉頰微紅,一雙眼睛晶亮地盯著莫問。
莫問大抵也是知道她的意思,卻也不說話,隻是微笑地看著她。
半晌,他才長長地歎了口氣:“裴皓暫時死不了,雖然病的已經不識人了,可宮中的太醫已經看過,最多落個瘋魔。活上二十年,倒也不成問題。”
原來還是死不了。
嶽寧長歎了口氣,定了定神,才再度開口道:“那,三日後,我與你同去罷。”
轉身回房,屋內滿是她一早便燃起的桂香,這麼久早已經燃燼,但那淡香卻掛在每一縷空氣中,清清淺淺,甚是好聞。
嶽寧盯著屋內的裝飾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了梳妝台前的匣子,從裏麵的夾層裏取出一根掐絲點翠金鳳挑心來。
那挑心還是前些年的式樣,鳳尾上麵的翠羽有些已經脫落。鳳尾便不像鳳尾,像是掉了毛的雞,有些好笑。
這是莫問上次回來,送她的禮物。
是從市集中那種賣二手首飾的攤子上買來的。
她不知道莫問到底知不知道,這釵是她成親的時候,裴皓親手插在她的發上,送她的定情物。
或許他是知道的。
也或許隻是機緣巧合。
如今……嶽寧深吸了口氣,對著鏡子,將釵輕輕地插在發髻正中,金鳳口中含著的珍珠也有些泛黃,卻仍舊隨著她的動作輕輕的顫動。
又盯著銅鏡中的自己看了半晌,嶽寧才將這挑心取了下來,散開頭發,給自己梳了個簡單的發髻,插得仍舊是那根黑檀木的祥雲簪。
餘下的幾日,她便整理出診所需的藥材,針具。
莫問讓她把院中所有品種的毒都備上兩份帶著,她也照做不誤。反正那個順郡王府裏也沒什麼好人,哪怕是全死了,她的眼睛也不會眨一下。更不會去問莫問要帶這些毒物做什麼。
她忙得要死,莫問卻不見人影,直到最後一天的晚上,才又出現在她的麵前。
也不說自己去了哪兒,隻丟給她一個包袱,便一頭紮進自己的房間,再不出來。
嶽寧也沒管他,回房便開了包袱,隻見裏麵是幾套女子的衣衫。包括裏衣,睡衣,發鉓,件件齊全。針腳細密,料子看著並沒什麼不同,上手卻極是柔滑,並非凡物。看來莫問是下了重本……不過,她翻了翻衣服,發現這些衣服極是精美,麵上的花紋且不說,甚至連衣袖領口都繡了雲紋花樣,柔美寧和,極富女性氣息。
她這才反應過來,這幾年自己穿的衣服,包括裏衣,居然都是男式改小了的。她頓時悲從中來,敢情這兩年,她不拿工錢不談,甚至連衣服都沒穿過正常女人該穿的!!
“莫問!!”院中頓時爆出一聲怒吼,繞梁三日,久而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