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向來是懶惰的,如果說,一個懶惰的人肯早出晚歸忙於自己的職業本分,不分晝夜,甚至忘了吃飯,能提起他夠勤奮的源頭,那就一定是錢。
錢,自古以來,都是最有效的動力。
對他來說,錢真的可有可無,頂多夠花就好,什麼是夠花?
就是在你吃飽喝足的前提下還能去玩你喜歡的那些個閑情逸致,比如說有人愛養鳥,愛養花,喜熬鷹,包括逛青樓。
對於蕭玉山來說,錢,可以花,但不夠。
所以,五萬兩,饒是對再清心寡欲的人來說,都是不小的誘惑。
何況是常常不知下一頓惺葷在哪裏的玉唐鏢局。
懷中的小姑娘突然抬頭,奶聲奶氣問道:“春雨哥哥,聚仙湖是什麼?”
他聽到春雨這個名字,沒有太大的反映,反而輕笑,語氣習以為常的木訥冷冰:“月兒知道天下分四海九州?”
小姑娘蕭棠月乖巧點頭。
“四海九州上,還分無數仙蹤派別,另還有散修無數,但多數人行走江湖都想討好關係的就那麼幾個,也就是比較功名高深,比較出名的那幾個,比如掌握天下氣韻的老君山,音韻入道終大成的聚仙湖,伺儒為祖的狀元學府,兵家魁首的悟劍聖地六脈仙宗,當然亦正亦有邪,以殺手聞名,魑魅魍魎無數的百鬼夜行,用毒天下第一的抱玉福地,也有不少後起之秀的派別,像納入六脈仙宗的追風林,和前段時間幻滅的長生穀。”
如果我在場的話,我一定會被他笑死,拿我的話依葫蘆畫瓢生搬硬套就算了,還能一下說出這麼一長串,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無聊的事。
話多的人,突然話少了,別人或許會認為他在生氣,鬱悶,或者失戀。
話少的人,突然話多了,那就是可愛。
用可愛來形容一個殺手難道不歡樂嗎?
“聽起來好厲害,那為什麼長生穀會幻滅。”
孩子就是這樣,容易掉進故事眼兒裏,明明無心之舉,她聽起來就是恰有其事。
“因為有一個很厲害的殺手殺了他們穀主,殺手組織百鬼夜行便屠光長生穀一脈向那個殺手示好。”
“那個人這麼厲害?”
他點點頭。
“可是他好壞哦。”
他也點點頭。
隨後說道:“他知錯了,正在改。”
蕭棠月開心笑道:“那就是好孩子。”
果然,孩子就是孩子。
玉唐鏢局一整天都沉浸在五萬兩白銀帶來的歡樂中,蕭玉山更是大手一揮,晚餐好酒好肉,各個喝的滿臉通紅,胡言亂語。
掌勺的春雨最後抱著月兒逃離滿嘴葷段子的扶搖漢子群。
平常肚裏隻有酒水沒墨水的漢子們,在形容煙花女子胸前旖旎風景時,橫看成嶺側成峰的四句排比句句皆是。
酒嘛,也是個神奇的東西,至少可以給呆頭呆腦隻有肌肉的大塊頭內心植入一點隱晦的小智慧。
重要的是,開心。
開心到忘卻了門口參天古樹的玄妙,體會恰好停下的桂花香。
可是有錢了,還在意這些幹嘛?
人不就是這樣,即使平庸,但有快樂開心的事,便樂意自給自足的在自我的軌道裏順暢運行。
或許做出這個輕狂不羈的決定時,有時自己都會捏一把冷汗,但又偏偏覺得它好真實,好鮮活,如此刺激,如此的活著。
生命的力量,不就在於活著麼?
既然從前沒活著的感覺,現在有了,還有什麼理由放它而去。
他望著當空皎月,明日的百裏送劍,會不會還有什麼好玩的?
也是,除了殺人,都好玩。
他突然笑了,突然前所未有的開始期待起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