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們出來了。均怒氣衝衝地站在孫毅麵前。
爸的臉色蠟黃蠟黃,眼珠子放著幽幽藍光,直盯著孫毅,牙齒咬得哢哢價響,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兩隻手抓著拄在地上的拐杖,拐杖不停地發顫,有隨時飛起來將孫毅砸個頭破血流的可能。而媽,臉煞白如魚肚皮,表情向著孫毅,寫滿了惱怒。媽瘦弱的脊背背著姐,姐耷拉著化妝後的美麗腦袋,身軟如泥的安靜趴著,像一條被打撈上岸許久,顯得奄奄一息的魚。她閉著眼,淚水從眼角一滴滴、悄無聲息地滑落,落在媽的肩頭上,濕了一大塊。
“孫毅!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這種事虧你想得出來!”媽瞪圓了眼,大聲怒罵,攥起粗糙無力的小拳頭,一副要衝過去搏命的架勢,但沒衝過去——應該是背著姐的問題。
“妹……妹子,這……這是哪兒的話!…….我,我啥也沒做呀,你……你誤會了……”孫毅急忙辯解,估計酒醒了不少,臉恢複了常色,隻是因顯得更加慌亂而青白交加。
“做了那還得了?!我非跟你拚了不可!!”他第一次看見媽的情緒如此激動,反應這般強烈,整一個天不怕地不怕,要豁出去的樣子。
“這…..這是誤會呀!我….我剛才喝醉酒了,啥也不知道啊!…..”孫毅愁苦著臉、搓搓手後跺了跺腳,顯得焦躁、無奈又無辜。
此時的爸,表情陰鬱得毫無半點光亮,他側低了一下頭,表情深沉,似乎思考了什麼之後,鼻孔出了出粗氣,冷冷、狠狠且低沉沉地說:“別說了,這門親事,我們家,退了。”語氣之中,是那樣的堅定。
“這……這…….”孫毅始料不及,心裏一撲愣,頭皮皺如吐盡白絲的柞蟲,磕磕巴巴地說:“都…….都到這份上了,怎麼可以…..可以退呢!”
爸沒理孫毅,扭頭對媽說:“走,送咱女兒回去!”
孫毅眼見爸媽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攔不住,突然,身子一側,像一塊狹長的木板擋在了他們麵前,轉瞬間一改低三下四的口氣,變得冷酷無情地說:“好,你們要走,我不攔你們,可是,那聘金你們家得退還!”臉上還露出令人痛恨的、陰險狡詐的微笑。
聘金的事他是知道的。早些時候,他親眼看見孫毅喜笑顏開的將一個扁扁的紅包放到爸的手裏。離開後,媽迫不及待地打開,紅包口朝向桌麵,使勁地抖著,但,隻輕飄飄地落下幾張皺巴巴的紅色票子。
“唉,雖說聘金隨便隨便,可這大筆大筆賺錢的人,怎麼吝嗇到這個地步呢?”
媽撿起那些票子看了看,很是壓抑苦悶,說:“這比賣一隻豬得來的錢還要少呀!還指望著靠它還人家些債呢,現在看來,沒辦法了…..”
爸聽完很不高興地瞪了媽一眼,說:“咱這是嫁女兒,你以為是賣女兒呀?!她那樣子人家還要,已是三生有幸了!我啥也不奢求,隻希望她嫁過去後別餓著肚子、別給人家添太多麻煩就行了,還有,能盡快為他們孫家開枝散葉,就當是報恩。”
可是,誰又能想到,這樁婚事,僅僅在一夜之間就有些鬧劇似地演繹著結與離。
爸聽完,對著孫毅射出如劍似錐的目光,不假思索地回答:“行!”
便從懷裏掏出那個有些濕濕的紅包,帶著一股厭惡之風砸向了孫毅。紅包掉落下來,觸地之時,口子開了,幾張票子從裏麵滑了出來。
然後,他們一家子頭也不回,離開了這個方才還熱熱鬧鬧的喜慶之地。
這其中,他還從身後聽到孫家父子倆的這麼一段對話:“爸,曉玲怎走了呢?爸!呀!錢!錢呐!——”
“去你媽的!兔崽子!老子的好事都讓你給攪黃了!”
“爸!你咋又踢我屁股!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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