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愕地抬起頭,隻見那老者白發如銀,穿著一件如血般妖豔的中式衣裳,臉色紅潤,滿麵春風,好像不是來參加什麼葬禮,反而是來參加喜宴一般。
奇怪的是,眾人仿佛都沒看到他一般,即便擦身而過,也不打個招呼。
等等,這衣裳似乎有些不大對勁!鮮紅衣裳上,赫然用金錢繡著各種各樣的“福”字。這,分明是一件壽衣!
它,根本不是什麼人,而是一隻在喪禮中猝死之衰人所化的喜氣鬼!喜氣鬼喜歡身穿紅衣,喜氣洋洋,不時說幾句沒頭沒腦的話。看到它的人,必死無疑!
看著那仿佛中了頭彩般興奮的喜氣鬼,隻覺得渾身汗毛倒豎,豆大的冷汗順著冰冷的額頭滾滾滑落,落在燃燒的紙錢上,差點沒把火盆裏的火給熄滅!
看來,下場葬禮的主角,一定是我了!
喜氣鬼特別興奮,不時摸摸供桌上的飯菜,撿兩張尚未燒燼的紙錢,就差翻兩跟頭,再來一套螳螂拳了。
顫抖的目光,一直尾隨著它。不知道這調皮的喜氣鬼什麼時候出手,將我帶走。
別了,秦朗;別了,張碧芝;別了,豐都的一切!
別了,宮奕澤!
見我一直盯著,那喜氣鬼嚇了一跳,立刻停下腳步,瞪大那雙沒有焦距的眸子,一臉驚愕地盯著。
“你……你看得到我?”它驚訝地問。
我沒有說話,隻是無力地點點頭。
這一刻,終於來了。
或許下一秒,黑無常就要用冰冷的鉤魂鎖鎖住我的琵琶骨,拖向地府。隻不過,會到哪一層地獄受刑呢?想想舂臼地獄的慘狀,隻覺得頭暈目眩,渾身隱隱作痛。
“難道,你有陰陽眼?”喜氣鬼一臉驚愕,上上下下的打量著。
喉嚨仿佛被鉛堵住了一般,根本說不出半個字,隻是機械地點點頭。
喜氣鬼伸出食指,放在唇邊:“噓!不要和別人說看到我了,這是我們的小秘密!”
說?和誰說?隻有我一個人看得到,若說眼前有鬼,他們不把我當成瘋子才怪呢。
這時,虎子爸紅著眼睛走了過來,哽咽地說:“小姑娘,你是城裏人,讀書多。虎子他從小就羨慕城裏,可還沒去過就……”
話說了一半,淚水止不住落了下來。
“你能幫忙給紙人取個名字嗎?”他有些泣不成聲,“虎子他不喜歡土裏土氣的名字,可我又沒讀過幾年書。”
我用顫抖的目光看了喜氣鬼一眼,希望它老人家能夠格外開恩,等取完名字再踏上黃泉路。可它隻是歪著腦袋,好奇地盯量著虎子爸,仿佛他臉上有朵花似的。
除了點頭,似乎再也不會其他動作了。
兩個小小的紙人,赫然擺放在虎子屍體正前方。
小小的紙人,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空洞的眸子裏閃爍著恐懼的光芒。顯然,它們也感受到了喜氣鬼的存在。
提起毛筆,我想了想,終於想好了兩個名字。
顫抖的筆尖,輕輕地落在紙人身上。還好,寫下的字不算那麼醜。
喜氣鬼也好奇的湊上前,看如何落筆。
男童叫舟舟,女童叫悠悠。
“這名字真好聽!”虎子爸拭著淚水,有些歉意地說,“早上的事真不好意思,我太衝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