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中秋前的兩三天,小鎮酒店的生意很熱鬧,掌櫃正在慢慢的結賬,取下粉板,忽然說:“孔乙己長久沒有來了。還欠十九個錢呢!”

服務員才也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

一個喝酒的人說道:“他怎麼會來?……他打折了腿了。”

掌櫃說:“哦!”

“他總仍舊是偷。這一回,是自己發昏,竟偷到丁舉人家裏去了。他家的東西,偷得的麼?偷也就算了,還勾結宋家的人輕薄丁舉人的女兒,簡直就是找死。”

“後來怎麼樣?”

“怎麼樣?先當眾大罵了一頓,後來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

“後來呢?”

“後來打折了腿了。”

“打折了怎樣呢?”

“怎樣?……誰曉得?許是死了。”

聽到這裏,掌櫃也不再問,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賬。

臨近中秋,秋風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初冬;服務員也整天的靠著火,也須穿上棉襖了。如今天色已晚,快要打烊了,沒有一個顧客,服務員正合了眼坐著。

在服務員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間聽得一個聲音:“溫一碗酒。”

這聲音雖然極低,卻很耳熟,看時又全沒有人,服務員隻好站起來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櫃台下對了門檻坐著。

他臉上黑而且瘦,已經不成樣子;穿一件破夾襖,盤著兩腿,下麵墊一個蒲包,用草繩在肩上掛住;見了服務員,又說道:“溫一碗酒。”

掌櫃也伸出頭去,一麵說:“孔乙己麼?你還欠十九個錢呢!”

孔乙己很頹唐的仰麵答道:“這……下回還清罷。這一回是現錢,酒要好。”

掌櫃仍然同平常一樣,笑著對他說:“孔乙己,你又偷了東西了!”

但孔乙己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

“取笑?要是不偷,怎麼會打斷腿?”

孔乙己低聲說道:“跌斷,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懇求掌櫃,不要再提。

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個人,便和掌櫃都笑了。

服務員溫了酒,端出去,放在門檻上。孔乙己從破衣袋裏摸出四文大錢,放在服務員手裏,見他滿手是泥,原來他便用這手走來的。

如果王者小鎮還有一個讓孔乙己留戀的地方,那就是酒館了,由於孔乙己是這裏的常客,掌櫃對他還算不錯,其他客人也經常和孔乙己喝酒,所以也不會太厭惡他,甚至還會和他說說話。

孔乙己捧著酒,喝了一口,頓時感到幸福的感覺,他生平最愛喝酒,而且距離上一次喝酒,差不多是一個月前了,所以現在覺得自己很幸福。

“孔乙己,你怎麼會和宋家的人認識呢?”好久不見孔乙己,酒鬼們甚是想念,便湊過來問道。

“喝酒的時候認識的。”提到宋一血,孔乙己就感到一陣傷心,畢竟那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隻可惜他已經死了。

“那你又怎麼帶他去非禮丁舉人的女兒,怕是收了不少錢。”圍觀的人取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