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懋與毛羽健有著親戚關係,在毛羽健頻繁上疏要求對驛遞製度進行改良的時候,他找到了這位親戚,在問明了情況後,他很為毛羽健的婚姻感到悲哀與同情。在毛羽健二次上疏沒有得到崇禎皇帝的回應後,他在崇禎二年(1629年)上疏崇禎皇帝,建議裁驛,聲稱:“當今天下州縣困於驛遞的約十之七八,而驛遞用於公務的僅十分之二,用於私事的占十分之八”。顯然,這是危言聳聽,我們不得而知,劉懋是否真的替大明帝國著想,但他的話就是有點小題大作。崇禎皇帝祖宗們所以要設立這一製度,並且多年以來始終存在,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劉懋是個比較聰明的人,在上疏中,他把著眼點放在了崇禎一直希冀的財政問題上,他指出,如果將裁掉的驛卒的工資用在對付滿洲人身上,實是兩全其美。但是,這些不發的工資積攢下來到底有多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而這些工資是否真能解除滿洲人對明帝國施加的壓力,也是個未知數。但他卻敢說,並且誇大其詞地認為,廢除驛遞製度就可以給大明帝國一個美好的明天。
崇禎皇帝真的就聽了他的建議,該年五月,他下令讓劉懋改任兵科給事中,專管驛遞整頓事務。但是劉懋的整頓之路並不順利,他被許多朝中許多大臣指摘。豈止是指摘,簡直就是想讓他馬上去死。給事中許國榮、禦史薑思睿等大概知道他和毛羽健的親戚關係,也知道毛羽健為什麼要建議裁撤驛卒,紛紛上疏請求崇禎皇帝收回成命。但崇禎皇帝不準。這兩人隨即把矛頭對準了劉懋,他們偷偷在家做法,呼劉懋的名而詛咒之,把劉懋的畫像掛在樹上,開弓射它。
到了崇禎四年(1631),劉懋已是身心俱疲,再加上成千上萬的驛卒失業後加入了造反大軍,劉懋雖然為崇禎皇帝節省了許多銀子,可終究受不住朝臣與百姓的同時唾罵,辭官而去,可悲的是,他死後,家人居然雇不到一人抬他的棺木。
如果我們把驛遞製度看成隻是一項具體政務,那麼,它的積弊是非常多,作為科員的劉懋和毛羽健都是有責任稽察究劾的。但是,如果將這一製度放在當時的大環境下來考察,這二人的危言聳聽就有待商榷了。
明帝國自天啟以來,西北屢鬧饑荒,民生日蹙,三邊民變既起,崇禎繼位後,這一狀況不但沒有得到任何改善,反而加劇。在這樣的情況下,裁驛一著實為牽一發動全身之舉。按劉懋五分裁三之議,各地驛馬所夫遣去大半。這些人在失業後紛紛投入造反行列,陡然成為朝廷大患。就在崇禎三年,變民領袖王左掛、王子順、苗美等被三邊總督楊鶴逼得已無去路,紛紛乞降帝國。可劉懋的裁驛遞一實行開來,許多驛卒都加入了造反大軍,造反大軍勢力大為興盛。
許多史學家在對明朝的那段曆史考察後,都認為大批驛卒的失業是導致各路農民軍由危轉盛的一個直接原因。這裏麵就有一位後來的英雄——李自成。
由後來所知,裁驛的確對明朝政權的穩定產生了不利影響,《明季北略》就很直接地指出:“祖宗設立驛遞,所以籠絡強有力之人,使之肓挑背負,耗其精力,銷其歲月,糊其口腹,使不敢為非,原有妙用。”劉懋並非是真的想給明帝國製造一個死對頭李自成。但由於他的誇大其詞,卻讓崇禎皇帝做出了這樣一個錯誤的決定,從而最終導致了李自成攻入北京,滅掉了明朝。
專著於蝴蝶效應的專家認為,許多曆史的變局往往出於若幹偶然因素。所謂偶然因素,大概有兩種情形:一是由時間和空間等外在原因造成的意外變故,一是某些重要人物的個人意誌或其生死出處帶來的影響。比如張良謀刺秦始皇,博浪沙椎擊而誤中副車,係“操作”失誤,當屬前一類;而毛羽健因為悍婦的關係給崇禎皇帝寫報告,後來又得到親戚劉懋的推波助瀾,終於造成了李自成的誕生,這是主觀上的問題,則為後一類。假設如果張良沒有“操作”失誤,秦始皇被殺掉,毛羽健沒有那樣一個悍妒老婆,秦朝的曆史和明朝的曆史或許就不是我們今天看到的那樣。曆史有時候真是係於一瞬之機或一念之間。
很多曆史學家似乎都不敢承認,明王朝的滅亡是和一位中低級官員的危言聳聽聯係在一起的。由於他的一個看似是冷靜分析的上疏,使得李自成投入亂民中,最終修成正果,滅了明朝。
從誣陷學的角度來看,劉懋無疑是個偉大的誣陷者,他誣陷的是存在於帝國二百多年的製度,而隨著他的成功,由於他的這次危言聳聽的誣陷使得他最忠誠的帝國滅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