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睜著眼睛說危言(4)(2 / 3)

當然,這種刑罰——扒光女人的衣服而打板子明朝中原是司空見慣的,但在貴州,這種刑罰很少使用,馬燁這個男人似乎低估了少數民族女人的羞恥心和報複心。當他痛快地將這個女人打完後,奢香夫人的族人們已經鹹集於其軍門前,大聲高呼“願盡死力助香反”!

馬燁無奈,隻好放了奢香夫人。這位夫人並沒有選擇造反,而是派了親信飆馳入京麵聖陳事。朱元璋聽後,令其速折簡招奢香夫人進京。

兩人見麵,朱元璋問:“你被馬都督羞辱,如果我能為你除之,你拿什麼回報我?”

奢香叩頭道:“願世世維護當地少數民族安寧,令不敢為亂。”

朱元璋笑道:“這本就是你的職責!”

奢香道:“貴州東北有間道,可通四川,梗塞未治,願刊山通道,以給驛使往來。”

回貴州後,奢香夫人即率眾族人開山辟嶺,掘土築路,終於貫通560餘裏山路,設九驛,這就是著名的“龍場九驛”。

原本,驛遞的效用止在遞送使客、飛報軍情及轉運軍需等項。並在長時期內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嘉靖年間,全國共設水馬驛1259處,萬曆間裁為1036處,本擬為確保政務、軍務的時效性,因其重要性要被稱為國家之血脈。可惜,曆百年後,驛遞已名實不符。

主要一個方麵就是毛羽健所指出的驛遞文書的互相借用,大名鼎鼎的徐霞客在廣西遊曆時,他就是無權免費在使用公家的驛傳係統。由此可以看出,驛遞管理製度到明朝後期已然疏廢,驛遞也由原先隻供軍事情報及差遣命官之用,而轉為縱無關涉的大小官員們一並享受的服務。

大明帝國恐怕隻有崇禎皇帝不知道這個事實,作為禦史的毛羽健,其官職就決定著他必須要吹毛求疵。但這一次他對驛遞有如此看法,卻不是因為他的職責所在,而是因為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就是他的老婆溫氏。

毛羽健在崇禎元年由知縣升為禦史,調入北京,這讓他大喜過望。因為他實在不喜歡呆在家裏,在他的家他的妻子溫氏讓他每日不感歎人生苦長。據說,溫氏這個人從頭發到腳底板,沒有一處符合中國婦女的傳統美德。在她看來,婦女之德就像是她身上的虱子,一旦發現,就立即卡死它。這無疑就是最典型的悍妒之婦。

毛羽健娶了這樣一個女人,每天都被她折磨得死去活來。這種滋味被民國時期一位叫宣永光的人鋪陳的很有味道,他說:“我寧願得罪一個強盜,也不願得罪一個悍婦。得罪強盜,頂多挨一槍,萬事大吉了;若是得罪一個悍婦,你可就受罪了。她能讓你如入地獄,讓你死去活來,讓你生不如死。”

毛羽健當時很可能就是這樣一種狀態,當他到京城後,高興異常,就納了一個小妾,過過正常男人的生活。誰想,有一天,溫氏突然從老家殺到,殺了個他措手不及。小妾被打個半死,他也被罰跪一天一夜,並承受了溫氏一天一夜的無休止的生理和心理上的折磨。

我們可以用今天的話來定義此次事件為捉奸,但在明朝,溫氏的行為該受浸豬籠之罰。其實,她對丈夫的一切所為都應該受到浸豬籠的待遇。可毛羽健沒有這個膽子,這位中國古代活得最差勁的男人在跪著時,想著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一下就想到了驛遞製度,他的老婆告訴他,自己是靠驛遞製度才這麼飛快趕來的。於是,他恨上了驛遞製度,就有了給崇禎皇帝的報告書。

這自然不是我的胡編亂造,而確有其事。這個故事雖然在《明史》中沒有記載,但卻在時人的筆記中有素材。毛羽健的這個故事記載於不知撰人的《秋燈錄》中,全文如下:羽健嬖其妾,以妻乘傳至,不及預防,乃遷怒於驛遞,倡為裁驛夫之說。”許多人對此表示懷疑,他們認為,如天大的國家之事居然和枕席之事聯係起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但是,並不僅僅是《秋燈錄》有此記載。在自署“花村看行侍者”的《談往》中,有一條“流寇滋蔓之由”也談到這件事。全文如下:流寇之起,始於裁驛遞。驛遞之裁倡於禦史毛羽健,成於科臣劉懋。羽健娶妾甚嬖,其妻乘傳至,立遣之,來速不及預防。羽健恚極,遷怒於驛遞,倡為裁驛夫之說。而懋附和成之。驛遞一裁,遊手千萬人,倚驛遞為生者無從得食,相率為盜,遂至滋蔓。闖賊得以招集之,流毒中邦,覆滅宗社。兩人首禍,萬死不足贖,而實釀於一婦人。嗚呼!女禍之酷,伏於衽席,可不懼哉!

這裏麵有兩個人物,我們需要注意。一個就是本文的主人公劉懋,另一個是李自成。書中談到,劉懋促成了裁撤驛卒之事,而由於裁撤驛卒,讓驛卒李自成失業,再讓他成為刁民,最終滅掉了大明江山。該書作者最後說,毛羽健與劉懋萬死不足贖,可兩人的罪過實源於毛羽健的那個老婆溫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