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師毅的神秘究竟來自哪裏?他的神秘在他複雜的經曆當中?
孫師毅1904年生於南昌,其父名孫際華,是一個靠賣畫為生的畫師。其母患有精神疾病,但常常在屋內誦讀古詩。孫師毅在祖母的嗬護下長大,後入江西省立甲種工業學校化學科學習,學的是工科,16歲的他在南昌發起組織了“覺社”,其成員包括趙醒儂、方誌敏、劉和珍等,後來孫因援助方誌敏、反對校長趙寶鴻而遭搜捕;隨後,孫師毅避走北平,入北京彙文大學學習英語。1924年,因祖母病逝返回南昌,後轉入上海政治大學學習政治學,在讀書同時,他還在政治大學圖書館工作。在此期間,他開始醉心於唯物史觀研究,並在校刊《政治家》上寫文章批駁校長張嘉森(張君勱)的唯心史觀,同時在校外的報刊上發表介紹左翼思想譯著,緣此而被迫停職離校。
孫師毅與上海電影界的聯係也在這個階段開始,他兼職幫助神州公司編輯《神州特鐫》,還在影片《道義之交》飾演過小角色,同時開始大量撰寫有關電影的文章。脫離“政大”後,他入國光影片公司任編劇,後轉至神州影片公司、長城畫片公司,在“長城”,他編寫策劃了《哪吒》、《人工的黑夜》、《一腳踢進去》等劇本。
1926年底,在《銀星》連續發表電影文章的孫師毅,進入上海良友圖書印刷有限公司任叢書編輯和《汎報》的主編。
創刊於1927年元旦的《汎報》,當時被規劃為一本“無所不談的周刊”,逢周六出版,宗旨是“自由思想、大膽說話”,因為開本為小32開,白報紙印刷,所以定價隻有大洋五分。
孫師毅在創刊號寫有“這一頁聲明作廢”可視為發刊詞:“樂天者隻會翻白眼;憂世者隻會長歎息;文人、藝術家,又隻懂得微笑……所以我們趁著這個當兒,要借這一刊物供我們──以及我們的同感者作一個自由說話的地方。”
但這一年,孫師毅父親在南昌病逝,往返於南昌之間的他,也使得《汎報》編了沒幾期就沒有了下文。
孫師毅在“良友”主編“中國現代史叢書”的情況大約也是如此,因此也給同事馬國亮留下了“博學多聞、堪稱才子。雖然計劃得很好,卻缺乏鍥而不舍的精神,不能有始有終”的印象。“他約請了當時各方麵的專家編寫,全書共計八大冊。計有孫師毅寫的《政治史》;施複亮的《經濟史》;張心澄的《交通史》;李達的《實業史》;孫紹堯的《法製史》;鄭振鐸的《文學史》;周予同的《教育史》;《藝術史》則由梁得所、李樸園、劉既漂、李樹化、甘乃光和孫師毅合寫。從上述名單看來,都堪稱一時俊彥。結果沒有全部完成,隻出版了《經濟史》、《教育史》和《交通史》三種。”【8】
孫師毅在“良友”的另一個同事趙家璧說,這套叢書的原初立意是要解決“中國往何處去”的重大問題,預約廣告登載在1931年的《良友》9月號的封底上,每冊四元,全套預計二十二元四角,預告年底全部出齊。事實上,孫師毅大部文稿未落實,鄭振鐸負責的《文學史》根本就沒有動手,叢書就因九·一八事變爆發而落空。1932年,三種書目出版後,孫師毅離開了“良友”。
在“良友”期間,孫師毅和田漢等人過從甚密,1928年初南國藝術學院成立後,孫師毅寫過一篇非常重要的介紹文章──《介紹南國藝術學院小劇場》【9】,他甚至參與戲劇演出並登堂授課,並兼任過教務長。
在《良友》畫報上,還刊有孫師毅和江煒定婚的照片,江煒與孫師毅的結識大約是他在北平彙文大學讀書期間,江煒在北平某高校就讀,英文極佳。但這段婚姻維持了不久,於1928年初即宣告結束,孫師毅隨後與演員藍蘭結婚,並於10月回到南昌探親。
告別“良友”,孫師毅到中外出版公司擔任總編輯,他與明耀五、包可華編選的《國際每日文選》於1933年8月1日創刊,這是一種“每日提供世界新聞雜誌間各種論文之漢譯”的刊物。但這本小刊物因為譯刊巴比塞反戰代表團一係列文件,受到當局警告,在遷址後準備複刊時,被英工部局搜查,遂告停刊。
據唐瑜說,他和孫師毅的友誼始結於這段時間,初見孫師毅那天,唐瑜和潘漢年在一起,孫師毅在和潘打招呼時瞟了唐一眼,“那是一雙很嫵媚的眼,卻帶著一絲凶光”。結識後,唐瑜被孫師毅請到了一品香旅館的大煙榻上。唐瑜跟著孫不停地抄寫,填寫表格。唐瑜說“孫師毅大概是在這時期(1930年左右)和周恩來同誌有所來往。”
1934年6月,上海中央局書記李竹聲被捕,繼而叛變;四個月後,接替李擔任中央局書記的盛忠亮也被捕,同樣叛變。1935年春節後不久,一場針對中共的全麵搜捕展開,據夏衍回憶:“這次大逮捕中,破壞了上海中央局機關,被捕的有中央局代書記黃文傑、組織部長何成湘、宣傳部長朱鏡我、文委書記陽翰笙、負責‘劇聯’工作的主委成員田漢、‘社聯’黨團書記杜國庠、‘社聯’黨團成員許滌新、中央秘書處負責人張唯一等共三十餘人,中央發行科、印刷廠也被查封。”【10】
通過中央特科知道周揚未被捕的夏衍,立即托人通知周趕快隱蔽,並告知聯絡人可以找“電通”的孫師毅或“良友”圖書公司的鄭伯奇,而夏本人則躲進徐家彙的一間肥皂廠,他與外界的聯絡方式,則是與孫師毅通電話。
而導演程步高則在後來撰寫的《影壇憶舊》中描述了田漢被捕後孫師毅的機智與鎮靜。
程步高說當日早晨孫師毅有事去找田漢,進門剛欲登樓,看見有一“包打聽”式的大漢在田漢房中,此人問孫找何人,孫師毅迅速杜造了朋友的姓名,“包打聽”認為是找錯了人,吆喝二聲“快去快去”。孫才得以逃脫,後孫跑至程步高在靜安寺跑馬廳附近的一處租屋,另租一房住下,深居不出。果然包打聽在他家附近也侍候了幾天幾夜,最終無功而返。【11】
1935年的春天,作為“電通”編導的孫師毅承擔起了《電通》半月畫報的編輯工作,化名“SWAN”,主持了1至5期的編輯工作,在第2期《風雲兒女》專號上,以“毅”的署名作序詩一首:“大地正咆哮、風雲卷怒潮。長城新月美,故國朔風號!兒女情何寄?山河氣不消!奪回生命線,誓逐敵人逃!”
在第5期的編後記──《餘力》中,“SWAN”說:自第六期起,著者因為已臨到了攝影場的工作,將隔一段較長時間才能為讀者執筆。
而到攝影場所作的工作,即是籌拍《街頭巷尾》。1935年底,“電通”被迫停業後,孫師毅於1936年夏轉至無錫,任江蘇省立教育學院兼電影廣播教育專修科主任。1937年“八·一三”淞滬抗戰爆發之後,南京軍委會第二部以公函向學院借調他參加“國家總動員計劃”中的文化動員部門並為之提供意見,至10月2日,他與第二部副部長盧作孚同車回抵無錫。隨著日軍對上海周邊地區的迅速占領,孫師毅不得不在學校遷移的進程中,移居漢口。
反觀孫師毅在上海的行跡,似乎與出版和電影都有關聯,但也隱含著從事地下工作的信息。
從外圍到中心
陳墨整理的《孫師毅生平大事年表》中,曾征引了保存在中國電影資料館中的孫師毅“幹部履曆表”裏的內容,有關1930年至1935年這一時間段中的情況,孫師毅自己做了這樣的描述:在國際黨的領導下,以上海為工作基地,亦常旅行做業務出勤,搜集整理國民黨的有關軍事、政治及經濟的情報,並進行核實和分析。當時工作領導人有:劉進中(曾在中央調查部工作);肖項平(曾在中華書局工作)。
劉進中曾歸中央特科李克農、鄒大鵬領導,當時與孫師毅係“連襟”關係;肖項平(曾用名俞鳴九)當時與蘇聯情報係統關聯極深,曾任“聯共情報組”的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