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小A和當年的我很像,而處在小B角色中的那個人卻是我多年的閨蜜孟瑤。大學時孟瑤讀的是國內外聯合培養的國際金融專業,班級裏大多數人隻要語言成績通過,大二時申請就可以出國交流。大一那年寒假,她為了準備雅思考試,連我們的閨蜜聚會也沒參加。我一直以為她會去歐洲,去看看更廣闊的世界,去享受不一樣
的生活、認識更多的人。可是她最後卻放棄了。聽到這個消息,我立馬就從圖書館跑出來撥通了她的電話。我說:你怎麼就放棄了?你語言考試都過了,就隻差寫一些申
請材料、處理一些雜事了,再說你們班一半的人都出去了,那麼好
的機會,你到底在猶豫什麼?她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而我繼續不停地找出理由說服她。我已經記不清她回了哪些話,可我卻記得她最後說的那些話:
小墨,我問了剛交流回來的師姐,國外的生活沒有想象中那麼好。我不是你,為了看到不一樣的生活願意吃苦,我就隻想簡單快樂地讀完大學,然後找份工作,嫁人生子。
還有,我從來沒有說過出國讀書是我的夢想,那是你的。那時昆明的五月還很涼,我就站在空曠的紅土高坡上,穿著一身單衣在寒風裏瑟瑟發抖。氣氛有點尷尬。我放低聲音說:我也是為你好,不希望你將來後悔。因為是多年好友,就算我說了一些刺痛人心的話,她也不會很在意。
她說: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我也謹慎考慮過了,我這個人沒有什麼理想,也不想自己那麼辛苦,我就想過舒坦的日子,一想到出國之後要想家,還要適應環境,還是覺得不適合我。
其實孟瑤一直是我們幾個女孩中性情最溫和的人,她喜歡簡單的生活,不喜歡冒險,也很害怕孤單。但這樣的女孩,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然後懂得取舍去過上這樣的生活。
就好比現在,孟瑤畢業後回了老家,在一家銀行工作,相親認識了她此生至愛,明年元旦我就要當伴娘參加她的婚禮,而前段時間剛聽她說,我可能要當幹媽了。
一切都來得不能再好,曾經我眼裏的錯失的機會也沒有讓她錯失幸福。因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而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讓幸
福降臨的生活方式。有時我眼中的機會和拚搏,不一定是她所需要的,她自有方法去釋放屬於她的精彩。而我所需要做的是,在她孤單難過的時候陪伴她,在她失意落
寞的時候鼓勵她,在她幸福快樂的時候祝福她。這才是真正的好意。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一個怪現象:身邊的人如果想要勸你做一
件事,他的開場白一定是“你聽我說,我是為你好,你要……”。
但很多時候,他這樣說可能並沒有完全站在你的角度去想,而是一股腦把自己的三觀套在你頭上,恨不得把你直接變成另一個他,又或者,變成當初他不能成為的人。
昨天羽兒打電話給我,跟我抱怨她媽媽又催她找男友。這真是我們這個年紀的憂傷,也是那些曾經被誇過的乖孩子難以言說的苦楚。
我很讚同韓寒說的那句:中國的特殊情況是,很多家長不允許學生談戀愛,甚至在大學都有很多家長反對孩子戀愛。但等到大學一畢業,所有家長都希望馬上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各方麵都很優秀而且最好有一套房子的人,來和自己的兒女戀愛,而且要結婚。
想得很美啊。
我跟羽兒說,當初你大一的時候她怎麼還勸你要好好讀書?你畢業才一年,剛要為了生存打拚,她卻勸你別那麼努力,別那麼辛苦,別那麼要強,嫁個男人有依靠才是根本。
到頭來,還是她自己的觀點,卻沒問一聲:囡囡,你想要
什麼?其實我知道羽兒想要什麼。她曾經是人人口中稱讚的好姑娘、乖孩子,以前刻苦讀書,是
村子裏唯一的女大學生,現在努力工作,經常回家看望母親。
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她曾經因為沒有考上教師編製,就被村子裏的人說長道短,人情涼薄可見一斑,這卻也讓她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去大城市闖蕩。
她不是不想談戀愛,而是當曾經強迫她不談戀愛,和男生交談就會被認為是早戀的這個社會輿論一下子對她開放時,她有點驚慌失措。
她說:小墨,除了高中詩社裏的那兩個男生,我沒有什麼異性朋友。我聽了我媽的話去相親,可是這種方式讓我很厭惡,我甚至開始厭惡起自己的無能。
她說:我不排斥戀愛,可我排斥太有目的性的婚姻戀愛。
她還說:我知道我媽是出於好意,希望能有個人照顧我,而我在脆弱的時候也會有這種想法。但是,我真的不能強迫自己隨便找個人嫁了,我不想讓自己變成傳宗接代的工具。
我聽到電話那頭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自己也開始心緒不寧起來。我一直很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同樣是獨立的生命個體,卻偏要
把自己認為好的東西也要別人認為是好的呢?為什麼我們總想把自己實現不了的願望,強迫別人去實現呢?為什麼我們身邊總是有那麼多人喜歡打著“為你好”的幌子,
卻不顧你真正想要的東西呢?
也許是想凸顯自己的特別,希望自己能成為別人的榜樣。也許正因為自己實現不了,如果你愛的人實現了,那也算是有個盼頭,能把成功意淫在自己頭上,爽一把。又或者,也許你隻是想把原本自己應該承擔的輿論責任交托給另一個人,你總算是完成了這一生的使命。可女人這一生一定得結婚生子的使命到底是誰賦予的,你有沒
有問問自己?我沒問,也無從追溯答案。我隻知道的是,雖然所有的好意都值得被感謝,但並不是所
有的好意都值得被接受。當好意來臨的時候,先問問自己,你需
不需要。如果需要,請感恩;如果不需要,請勇敢地拒絕。也希望未來的我不要成為濫施好意的人。
人生最大的缺憾,就是和別人比較
這個年紀的我們啊,總是很心急地想要獲得成功,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別人比下去。
我小時候並不在意身邊人的眼光。
那時候一無所求,隻知道逍遙自在地玩耍。偶爾會擔心一下作業還沒完成,想著明天會不會挨罵。但大部分時間都是想著明天該找誰跳皮筋,什麼時候去甘蔗地裏偷吃,田地裏的稻穀不知道長成什麼樣了,和爺爺一起去摘菜的時候該帶什麼零食過去吃。
想多了就會喜滋滋地笑,一臉的天真爛漫。
現在的小孩卻不那麼幸運了,從學前班開始就承載了太多的期盼和壓力。而我那時很幸福,沒有人約束我埋頭學習,也沒有人逼我去報興趣班,更沒有人因為我的班級排名而痛心疾首。
我每天放學了也不愛做作業,先兜一圈朋友家,看看能不能拐到幾個誌同道合的玩家;再去小胡同裏晃蕩一會兒,勾搭幾個小妹小弟玩遊戲;實在無趣了,就跑去爺爺的田地裏,學癩蛤蟆跳,逗蚯蚓玩。
雖然作為知識分子的外公有時會覺得我不成器,但爹媽不管,爺奶盛寵,我就這樣當了十數年小霸王。
至今想起來,覺得自己人生中最爽快的時光莫過於小學那時候,不爭不搶,無欲無求。甚至老師問起以後想幹什麼,別的孩子都說科學家、醫生和宇航員,我卻回答:遊戲家。
其實就是愛玩,又覺得要正式一點,於是在後麵加了一個“家”字。聽起來挺霸氣,同學們笑得很開心,老師卻有點生氣。
我兒時玩的遊戲數不勝數,以至於到現在玩遊戲的時候總會被人誇有天賦。
當時的玩伴大多是女孩,所以玩的無非是過家家、跳皮筋、丟手絹、跳房子、編手鏈等。雖然心不靈,但那時手很巧,編五角星,折千紙鶴,做紙風箏,然後買一大堆的鈴鐺做門簾,叮鈴鈴地響遍整個弄堂。
如果小時候有網店,我一定能成為賺零花錢買糖吃的手工藝品小老板,然後雇一幫小屁孩,幹一番大事業。
長大些,覺得這類遊戲太無趣,就開始屁顛屁顛跟在長我四歲的哥哥身後,學他做彈弓,然後跑到沒人的竹林裏,掃射停歇在樹上的麻雀,有時甚至跑去養蜂人的家裏,躲在木灌叢中,遠遠射中蜂窩,然後兩個人邊跑邊大笑,無比肆意妄為。
也會跟著他去別人家的田地裏偷甘蔗、偷地瓜,叫上弄堂裏的小三小四,在油菜花田中大搖大擺地吃喝玩樂。
鑿一個小坑,畫一條線,從兜裏掏出幾顆彈珠,晶瑩剔透的光澤映著一張張興奮而又稚嫩的臉。哥哥一聲令下,乳白色的彈珠就骨碌骨碌滾出去,進洞,反彈,又進洞,歡呼和可惜的聲音在一方田地裏此起彼伏。
當然還有很難讓人忘懷的老虎機,兩個人偷偷跑去小賣部,用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零花錢一把把地玩,贏了就哥倆好地胡吃海喝,輸了就騎自行車出去兜風。
整個夏季肯定是少不了玩水的,老屋門前就是一條河流。
平常搖小船捕魚、抓小蝌蚪、采菱角、逮螃蟹和蝦這種樂趣自然少不了,等天氣熱些,就會下水。年長的在水裏很隨意,小孩們套著救生圈撲騰撲騰學遊泳,水很清澈,有時還能調戲小魚和水草。
我一直覺得小時候的自己很有趣,可成長的步伐卻漸漸逼近,一點點禁錮住身軀和思想。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陷入了怪圈子。
古代有科舉製度,寒窗苦讀十年,隻為一朝金榜題名。雖然現代人的觀念有所開化,但教育體製還是一樣的,對所有寒門子弟來說,讀書可能是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
所以,上了初中後,我離開老屋去了新宅子,爹媽就開始對我灌輸:你得好好讀書啊,這樣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你讀書的時候要結交一些有用的朋友,多向他們學習,以後也可以互幫互助。
老師們也總是把和顏悅色留給成績好的同學,好機會就更不用說了。這個社會遵循優勝劣汰的法則,你想往上走就得遵守社交法則。
小時候父母太忙顧不上管我,初中時卻把我安排去了學校最好的班級。
那時候,學校每一個月就要來一次測試,每次測試後成績都要排名。雖然名義上說不公布,但大家都死命想知道自己的成績排名,看看這個人比自己高多少分,那個人比自己少多少分。
最可怕的莫過於每次考完之後對分,像是打一場心理戰:“哇,我這道題對了,我還以為我做錯了呢!”“完了,我這次又考砸了,數學對分錯了好多大題目!”“××這次肯定比我考得好,明明我比他更努力了啊!”
因為父母管得嚴,我在新地方也沒有玩伴,隻能一心學習,竟也爭氣地從全校幾百名噌噌噌跑到了前一百,然後是前五十,最後是前十,然後保送去了重點高中。
我媽說,她從沒奢望我成績有多好,隻是覺得別人家的孩子成績那麼好,咱們家好像不能輸。誰想到,我竟然完成了從“自家倒黴孩子”到“別人家優秀孩子”的“涅槃”,她覺得受寵若驚。
可我並不快樂。
不對,其實我是快樂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