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3)

上一世單駿雖喜歡酈清妍,卻一直隱忍,相互之間表現出來的不過兄妹之情,直到後來訂了婚,單駿才大膽了些,止不住思念,日日給酈清妍寫信,以緩解相思之苦。酈清妍一直不知道對方是何時愛慕上的自己,能夠讓單駿這樣不善言辭的人開口講出自己,該是怎樣深沉的愛意?

聽到酈清妍的這句問話,單駿幾乎是脫口而出,“當然在乎。你不知道我對你……”

“我知道的。”酈清妍打斷他,突然有些害怕聽到單駿說出什麼一往情深愛慕許久的話。“我都知道的。”

單駿頓時神采飛揚,欣喜之色溢於言表,“當真?”

酈清妍點頭,然後說,“但是我對哥哥並無那般情感,隻有兄妹之情。哥哥還是將這份心思收起來吧。”

單駿愣了愣,又問了一句,“當真?”這個當真卻和方才那個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酈清妍垂下眼睛,“真心話。”

“你說謊,我不信!”單駿兩隻手都搭上了酈清妍的肩頭,“你另有心上人了?”見對方搖頭,又問,“那你為何?你說過要做過我的娘子的,你說過會一輩子陪著我的。”

酈清妍抬頭用眼睛問他,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你七歲時纏著我的胳膊說的,我一直都記著。”

酈清妍:“……”

這頭癡牛!七歲的話也能當真嗎?酈清妍恨不得敲一敲他的頭,把他敲醒,可是看了對方的個頭,默默把這個念頭放在心底。掙不開他的鉗製,隻得婉聲道,“皇城內好女孩兒那般多,哥哥為何隻注意著我?我知道有很多小姐傾慕哥哥,隻要你……”

“我不願!”竟一把將酈清妍摟入懷中,“我隻要你。”

酈清妍哭笑不得,被他強摟著,努力踮起腳尖調整姿勢,以免被他的大力勒傷。“駿哥哥,你何苦如此,我對你無男女之意,你得到我了又有什麼意思?想來你也知道,莊夢玲對你一往情深,若是讓她知道哥哥喜歡的是我,她會有多傷心?若是你娶了我,我麵對她又該如何自處?”

“你我的事,和旁人有什麼幹係?我心悅你是我的事,莊夢玲的傷心又與我何幹?妍兒,為了姐妹而傷我,你如何忍心?”

“駿哥哥,你先放開我,我們再慢慢說好不好?”

“你害怕?害怕什麼?讓別人看見了,我便娶了你就是!若有人敢碎語,我宰了他!”

酈清妍無言以對。冷聲道,“單駿,放開我。”不怒自威,連身體都在冒冷氣,單駿一個哆嗦,慢慢鬆開了她。

“這次顧念你是哥哥,我不多說你,若有下次,你就再不是我的駿哥哥了。”酈清妍甩袖而去。

單駿第一次見到酈清妍如此清冷淡漠,整個人都變了,強大的氣勢根本不像十五歲女子所有,讓他止不住升起怯意。

可是,這樣的妍兒,越發美麗,越發誘人。

單駿看著酈清妍遠去的身影,心中一番思量,最後作出了一個決定,往相反的方向,離開了那處。

兩人都沒有看見,對麵樓宇轉角處,有男袍衣角一閃而過。

原本打算出來散心透氣的酈清妍,在接見遭遇了一件讓自己震驚,一件讓自己心情煩躁的事後,整個人都冷漠得深沉陰鬱。清妺本就羞怯膽小,走過來問她送的什麼禮物,結果被酈清妍輕飄飄看了一眼,直接嚇跑了。

清嬙對那碧璽手釧極為喜愛,連著讚歎感謝了好幾回。連宋佳善也誇了幾句,說酈清妍倒是突然懂事了,挑了件好禮物。酈清妍沒有心思應承,從頭到尾帶著合體的笑容,靜靜不語。

午膳用過,幾家夫人湊在一處說話。小姐們在花廳套著的暖閣裏拿著新采摘來的梅花,遣下人去取瓶子插起來,又商議著要作畫,花廳裏一時熱鬧。也不知是誰開的頭,夫人們互相說起女兒的婚事來。

宋佳善道,“嬙兒及笄,年歲也大了,該留意著人家。”

金涵笑道,“你家裏還有幾個大的呢,不曾去操心,倒是關心嬙兒來,莫叫妍七娘吃味。”

宋佳善擺手,“她的性子我是操心不來,一天悶在院子裏,交友的圈子統共也就單家莊家幾個,全聽天由命了。”

清妺的生母朱芳吟笑道,“我這幾日瞧著,七娘一病,倒是伶俐了許多。哪裏像我那個,羞羞答答,膽子也小。現在年歲大了,還求著次夫人多留意,給她挑個好的人戶。不求大富大貴,得平安一生,我可就謝天謝地了。”

宋佳善笑著點頭,“這是當然,自家女兒,必不會虧待了去。”

清姮的生母葛莎道,“這事兒我就佩服單家夫人,有先見之明。”

宋佳欣見眾人看向自己,笑著解釋,“大娘原是同金家定下婚約的,倒也不用我操心。”

“這是極好的,了卻一樁心事。”朱芳吟點頭,“那駿兒呢,可有中意的姑娘?今年十九了罷,是大人了,也該張羅起來。”

宋佳欣道,“這小子可有點心思,以前總問也不說,前幾天才曉得,他是喜歡妍兒的!央了他父親與我,要上門提親來。”

宋佳善大喜,“此言當真?”

宋佳欣便說,“自然當真。多則半月,少則十天,他父親說年前必定下來,讓他安心去西山。你這趟回去,可得做好準備。”

“你可瞞得我好緊!”宋佳善拍了拍手掌,壓低了聲音,擠著眼睛道,“讓妍兒那丫頭知道,怕是要高興壞了。”

屋內的夫人都笑起來。

當時酈清妍正和清婉一邊插花一邊閑聊,暖閣裏小姐們紮堆坐著,聲音此起彼伏,以至她沒有聽到夫人們的談話,自然也就不知道其中內容。

晚上回去,聽棋前來告假,說鄉下家人教人遞了信來,她奶奶生了病,想要回去瞧一瞧。酈清妍自然準允,讓弄香多算了一月利錢給她做盤纏,又將舊衣瓜果包了一包,讓她帶著以便需要,又囑咐了些,便歇下了。迷迷糊糊之際,猶聽到聽棋在同拾葉弄香說話,說要帶家鄉特產蟹肉包和脆皮燒餅回來,給大家嚐嚐。拾葉打趣她,說她能把自己帶回來就不錯了,其餘的也不奢求。接著便是銀鈴般的一陣笑聲。

酈清妍在床上翻個身。自己這五個丫頭,感情是很好的。落水一出折了菱歌,聽棋又留在了家中,隻剩下拾葉,弄香和卷珠隨自己嫁入敬王府,後來也一一折了,聽棋被母親配給清婉出嫁,在清婉夫家被那惡夫給糟蹋了。到酈清妍被囚禁的時候,五個丫頭已一個不剩。她們都忠心耿耿,卻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隻要和自己有關的人,除了慕容聆暉,其他人都沒有一個人落得好結局。酈清妍這樣總結,也許自己就是傳言中的煞星?

那就出家吧,捐了積蓄,就沒人能管著自己了,也沒人會被自己連累。別人看在自己定國公七小姐的身份上,也不會輕易來擾,如此還落得清淨。

酈清妍就這樣亂七八糟有頭沒尾地想了一通,緩緩沉入夢境。

次日一早,酈清妍去向母親宋佳善請晨安禮,被宋佳善用意味深長帶著笑意的眼神看了好幾眼,看得她莫名其妙。清婉這幾天來小日子,宋佳善怕她被冷風吹著,寒氣入體以後不好治療,就免了她這幾天的晨昏定省。酈清妍同宋佳善沒有什麼共同話題,逗弄了幾句清璨,便回了。

今天依舊是晴天,不過冷的很,雪一點也不見化。常走的路已經被下人掃了出來,隻留花圃裏,林子裏還有厚厚積雪。弄香扶著酈清妍走,快穿過梅林時,弄香突然道,“不知菱歌這丫頭今天在哪出折梅花。”

“都這個時辰了,早采好回去了吧。”

弄香笑著,“小姐不知,菱歌昨晚做衣裳歇的晚,今早可睡過頭了呢。咱們出門的時候,她才起來。”

“這丫頭,又不是沒有衣裳穿,夜夜燈下做針線,也不怕把眼睛熬壞。她若真缺衣裳,我櫃子裏那件水綠纏枝紋的外襖拿去給她,她不是最喜歡纏枝花紋麼?定然高興。”

弄香怪酈清妍浪費,“小姐也太寵她些了,她哪裏能穿小姐那些好衣裳。”

“這有什麼,我原也不喜歡水綠色。”酈清妍道,“也不知菱歌在哪處,咱們去尋尋她,然後一道回去。”

弄香想了想,“卷珠不是說她愛在細波池邊摘麼?”

酈清妍點頭,“那我們便沿著池子邊緣,邊走邊找罷。”

原先細波池並不在定國公府內,後來人多,父親便決定擴建,把細波池收了進來。在酈清妍走的反方向,修了許多水榭樓台,供夫人小姐們夏日納涼聽戲;這一頭就簡單許多,隻有一個增添意境的亭子,又運了好些一人半至兩人高的巨大太湖石來安放,營造一步一景曲徑通幽的雅致。因為不常有人走這邊,連酈清妍回棠梨院走的也是橫跨池子的九曲橋和拱橋,這邊顯得格外安靜,連空氣都要更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