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洪隻當平煜幾個未能瞧上他精心準備的幾位女子的姿色,雖有些臉上無光,卻也不敢勉強,忙出了席,送平煜和李攸出來。
出了花廳,前麵有下人引二人出去。
平煜和李攸誰也沒心思說話,四下裏靜幽幽的。剛走到一處假山,暗處忽有人喚道:“平煜。”
二人頓足,往旁一看,卻是一位窈窕女子,因從頭到腳包得裹著鬥篷,讓人無從窺見容貌。
可她的聲音平煜和李攸都不算陌生。
那領路的下人兩邊一看,忙悄悄退了下去。
平煜見鄧文瑩朝自己走來,臉色一沉,繞過她便要往前走。
鄧文瑩忙急走幾步攔在他身前,又轉頭對李攸道:“李二哥,容我跟他說兩句話。”
李攸不懷好意地朝平煜溜一眼。
因跟平煜交好,他對平鄧兩家當年的瓜葛再清楚不過,聽鄧文瑩說得可憐,嘿嘿一笑,作出一副識趣模樣,負手走開兩步。
平煜心頭火起,見鄧文瑩擋在前頭,知她歪纏起來斷不會輕易罷休,左右一顧,索性抬步朝另一條小徑走去。
鄧文瑩卻是鐵了心今晚要跟平煜說個明白,身形一動,忙又攔在他身前,看著他道:“事關傅蘭芽的性命,隻有兩句話,聽不聽全在你!”
平煜腳步緩了下來。鄧文瑩日夜跟鄧安宜待在一處,耳濡目染,沒準真能知道些傅蘭芽身上的秘密,上回她提到傅蘭芽時,自己因不耐煩她胡扯,隻聽了一句便走了,事後還頗後悔未聽鄧文瑩把話說全,既她再次提起,不如趁此機會套套她的話。
便停步,聽她怎麼說。
鄧文瑩見自己一搬出傅蘭芽,平煜便肯留下聽她說話,心裏酸得直想掉淚。
腦子裏一瞬間變得亂糟糟的,哪還想得起來時路上哥哥教她的話,連連冷笑道:“還真是一試就中。平煜,我知道你自從去了宣府,性子就別扭了不少,可你總該記得,你我自小訂了娃娃親,算起來有著十餘年的情分,就算後來我們兩家生了齟齬,到底曾經有過訂親的名分,難道我在你心裏,連個罪臣之女都比不上嗎?”
平煜聽得怒意上湧,他真是高估了她,原以為她真能說出什麼新鮮玩意,沒想到顛來倒去,還是那幾句沒譜的話。
管她知道什麼內情,再懶得奉陪,拔腿便走。
誰知他剛越過她,鄧文瑩便含著諷意道:“她現在淪為了罪眷,心知自己一到京城便會被發賣,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一路上為了巴結上你,沒少耍手段吧?虧她父親還曾是堂堂首輔,如此恬不知恥,當真叫人瞧不上!”
平煜本已走出一段,聽她出言不遜,如何能忍,猛的頓住,轉頭看向她,斥道:“要發瘋回你們鄧家發瘋去,少在我麵前顛三倒四!有多遠滾多遠!”
鄧文瑩心中越發刺得厲害,麵上卻極力忍住了,哽聲道:“怎麼?聽不得旁人說她不好?你看你都被她迷成什麼樣了?昨日為了她,還特意去衣裳鋪子買衣裳——”
平煜仿佛被人當麵扇了一個耳光,臉上火辣辣的,死死瞪著鄧文瑩,好半天,掙紮著咬牙擠出一句話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鄧文瑩見他黑眸怒得異常明亮,臉色更是難看得嚇人,難免生出幾分怵意,可跟他對峙了一會,想起他處處維護傅蘭芽,胸腔裏那份妒意轉眼間如翻湧的海浪一般,怎麼也壓製不住,上前一步,梗著脖子道:“怎麼,難道我說得不對?昨日我明明看見你——”
“文瑩!”忽有人斷喝一聲。
鄧文瑩含淚轉頭,就見二哥快步走來。
到了平煜跟前,鄧安宜將鄧文瑩拉到身後,瞪她一眼,這才轉過頭,盡量用不露痕跡的語氣,微微笑著對平煜道:“則熠,文瑩這些日子身子不大爽利,時常說些胡話,說起來,都怪我這做二哥的照看不周,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平煜陰著臉直盯了鄧文瑩好一會,鬆了鬆牙關,這才壓著火冷笑著看一眼鄧安宜,轉身大步走了。
一徑出了府,平煜根本無暇再顧及李攸,心亂如麻上了馬,一抖韁繩,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