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境遇無常 第六十四章 遊國子監(2 / 2)

兩人正隨意談笑著,書房外倏然傳來腳步聲,有人停在門前,問道:“王郎君可在?”

“在。”王子獻微笑著推開門,細細一瞧,卻是一位臉色有些蒼白的瘦高青年,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原來是鄭兄,敢問鄭兄有何指教?”

這位鄭郎君亦是國子學出身,在國子監已經待了兩三年,算起來應是師兄前輩。據說他出身滎陽鄭氏,自幼以考取狀頭為目標,苦讀進學、拜會各家名師,已是精心籌備多年。原本躍躍欲試想參加年初的省試,一舉奪得進士狀頭,天下聞名——偏偏那位楊郎君突然闖將出來,一時間竟是名振長安,成為獲取狀頭最熱門的人選。他自忖不是對手,便索性並未應考。果真,便教那楊郎君成了甲第狀頭。

又有傳聞說,也因此,這位鄭郎君與楊狀頭的關係似有些冷淡。無論楊狀頭如何熱情相邀,他幾乎從不去他主持的文會、詩會甚至狩獵會。此舉令許多崇拜楊狀頭者都多有微詞,他卻依然故我。

王子獻剛到國子監,與這位鄭郎君並不如何熟悉。不過是前兩日有人與他談起了楊狀頭如何胸懷寬廣,又如何謙遜好客,並將鄭郎君之事作為佐證,而他委婉地表示“人各有所誌”,便被楊狀頭的一群崇拜者當作不識好歹罷了。想來此事已經傳入了鄭郎君耳中,便以為他們是同路人罷。

果然,那鄭郎君行了個叉手禮,淡淡地道:“前兩日有勞王郎君替我辯護了。你確實與旁人不同,亦能看得出那楊謙楊明篤的大虛大偽。他如今風頭正勁,擁躉眾多,竟是連避也避不得了。”

“與人結交,當看緣分,而不是看名氣,王某也不過是據實而言而已。”王子獻微笑道。他對弘農楊氏一直敬而遠之,倒不是因這位楊謙楊狀頭之故,而是與母族沒有什麼情誼。而且,他們的旁支既然敢挑撥王昌與小楊氏做蠢事,嫡支自然圖謀更大。不過,他當初在杏園遠遠瞧見這位楊狀頭時,也確實並沒有甚麼好感——大抵是因為這位楊狀頭的舉止言行,與他自己一貫以來示人的形象太過相似的緣故,十足十的偽君子做派。

“確實如此。偏偏這樣的道理,卻不是所有人都清楚明白。”鄭郎君瞥見書房內的李徽與殿中丞時,目光停了停,不過是輕輕頷首致意,便接著道,“過些時日,他的師門要舉辦文會,又給我發了幾張帖子,王郎君可想去瞧瞧?我雖對他的師門頗感興趣,但因有他在,卻是不便去的,免得惹來什麼閑話。”

“……”王子獻略作思索,“我對他的師門並無興趣,不過家中兩個弟弟正苦於拜師無門,去見識見識應是不錯。多謝鄭兄雪中送炭。”

“不必如此。我在國子監內難得有個能說話的人,自當結交一番。他日我舉辦什麼文會詩會,你隨時帶著友人或者弟弟過來即可。”鄭郎君說罷,便留下幾張別致的竹牌帖子,告辭離開了。

王子獻送了他幾步,再度致謝,回到自己的書房時,李徽已經拿起了那些竹牌帖子細細看了起來:“這種帖子倒是有趣,很是有些與眾不同。原來,那位楊狀頭的先生姓周——子獻,你果真想讓王子淩與子睦都拜入這位周先生門下?那豈不是與楊狀頭成了師兄弟?”

“若非這樣名震長安內外的名師,又如何能堵住家中那些人毫無止境的要求?”王子獻回道,“不過,我也隻能給他們拜師的機會,能不能把握住,便全看他們自己了。王子淩學問不夠紮實,脾性又浮躁,那位周先生大約很難看得上;子睦年紀尚幼,頗有靈性,性子又沉得住,讀書亦是勤奮努力,選上的幾率大些。”

“這文會就在幾日之後,到時候我也去湊湊熱鬧如何?”

“有何不可?帖子還多出一張,大王再問問其他殿下想不想去?”

李徽細細一想,自家大兄自然不可能熱衷於這種文會——自家阿爺倒是很有興趣,但守著重孝也不該隨意出門——便是他想出門,這樣的文會也不能讓他去,免得招惹了什麼小人。至於李瑋與李璟,寧可耍刀弄槍也不會去赴什麼文會。

看來,隻能問一問長寧郡主了。小家夥雖然看楊家頗為不順眼,但對這種文會應該很好奇罷。畢竟她是位小娘子,也沒有機會參加這樣的文士宴飲。最重要的是,她近來一直隻顧著陪伴祖父與杜氏,自己甚少玩樂,仿佛瞬間就變得成熟有擔當了,頗讓他這個當阿兄的心疼。湊一湊熱鬧,或許也能換一換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