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多買,可有便宜?”圍上來的那幾個人,一聽這個價錢,眼睛就都有些放光了,但這些人畢竟不是尋常過日子的人,而是商賈,心中一喜,麵上就都掩住了。
“我等乃是從潞州鼓腰嶺而來,路途遙遠,運輸不易,兩文錢一張已經是最少了,諸位若能親去鼓腰嶺買貨,價錢自然就要便宜許多。”樊大郎對那幾人拱手道。
“鼓腰嶺?在哪兒?”有一個不太熟悉河東道的外地商賈問旁邊幾人道。他雖是個外來的,但這幾日在這城中的酒樓茶肆也結識了不少人。
“那鼓腰嶺啊,從這裏過去,你得先過呂梁山,再過汾州,再過太嶽山。”一個中年商賈笑眯眯說道。
“莫說那些沒用的,那鼓腰嶺忒遠,這油紙,你給我來一百張,便按兩文錢一張算。”一個滿臉虯髯的壯漢高聲說道。
“你買那麼多?”一旁有人問。
“既然趕上了,那就多買點,親戚朋友分一分,也沒多少。”那漢子說著,從腰上解下一串銅錢。
“我要十張。”
“我買兩張就好。”
“我買五十張。”
“……”
這邊這買賣一做開,那邊一些城裏的百姓很快也得到了消息。
城中百姓出手沒有那麼闊綽,一般也就買個一兩張,然後還要問一問人家收不收糧食布帛之類的,得知對方隻收銅錢之後,有些人便打起了退堂鼓,畢竟那窗戶紙不當吃不當穿的,就算不買也不怎麼影響生活。
這個時代的銅錢很值錢,每一枚銅錢都是實打實的一錢重的青銅,百姓將銅錢囤在家中,並不擔心它會貶值,甚至還有升值的可能,聽聞還有人私自將銅錢熔了製成銅器的。
這就導致了市麵上錢幣流通不足的情況,布帛和糧食作為貨幣也就比較常見。
這些潞州人之所以敢說他們隻收銅錢,那也是因為人家的油紙根本就不愁賣,若不是那樊氏兄弟二人堅持,他們這些油紙在之前的一路上早都賣完了,根本到不了離石縣。
兩日後,這些鼓腰嶺人帶來的油紙全部賣完,人人都掙得了許多銅錢,之前那一路的艱辛,也被掙錢的喜悅衝淡了許多。
那樊氏兄弟背著一簍子油紙,前去拜訪羅三郎。
兄弟二人天未亮的時候便出發了,一直行到了日上三竿,才到了西坡村的地界上。
還未到村口,在羅家羊圈邊上,便遇到了羅三郎,隻見他這時候正與幾個弟子一起,剖了竹條,正坐在路邊的樹蔭下做著什麼物什,那物什的形狀模樣,卻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你們這是在作甚?”樊大郎樊二郎兩人湊近過去,好奇道。
“便是要用這油紙來做一個輕便些的簦笠。”羅用抬頭看了這兄弟二人一眼,笑著說道。
簦笠一物,與鬥笠相似,隻鬥笠是戴在頭上的,簦笠是有柄的,類似於後世的雨傘,一般農戶人家用簦笠少,主要還是以鬥笠蓑衣為主。
“為何竹條如此稀疏?”
鬥笠和簦笠的做法,都是用細密的竹條編出裏外兩層,再在中間那一層填上竹葉等物,竹條的部分一般都會編得比較細密結實,哪像羅用手裏頭那個樣子,隻有幾個竹條稀稀落落地支楞著,怎麼看怎麼不結實。
“待我做完了,你便知曉。”羅用笑了笑,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向那樊氏兄弟二人:“你二人今日可是給我送麻紙來了?”
“正是。”樊大郎說著,放下背上的簍子,從那裏麵拿出一大摞桐油紙,將那一摞桐油紙打開,裏麵還包著一小摞沒刷過桐油的麻紙:“我二人學得了製草紙的手藝以後,回到家鄉,經過幾番嚐試,最終做出來這種麻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