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老掌櫃抬了抬眼皮,還在猶豫,蕭瀾卻已經上前,替他將門板又卸了下來。
……
客棧內,陸追正陷在軟綿綿的被窩中,不願睜開眼睛。在失明的那段時間裏,他練就了無人可及的耳力,也頗能從外界各種細碎的聲響中尋到樂趣。比如一片枯葉被風吹落,一尾錦鯉撥出漣漪,秋蟬聲漸弱,露重飛難進,單憑重重聲音,腦中便已經有了一幅秋意漸染的山水圖,徐徐展開,樂在其中。
蕭瀾按了按他的鼻子:“在笑什麼?”
“你去哪了?”陸追握住他的手,“怎麼這麼久。”
“肚子餓了?”蕭瀾拉著他坐起來,“走,帶你去吃城裏最好的羊肉。”
陸追靠在他身上,隻應了一聲,卻不肯動。
“不準睡了。”蕭瀾握住他的手,“乖,不然晚上該精神了。”
陸追繼續趴在他耳邊,懶洋洋道:“嗯……你怕我晚上太精神?”
蕭瀾將人拉到懷中:“我怕?”
腰間手臂有力而又結實,如同鐵箍一般,陸追果斷捂住他的嘴,轉移話題道:“我餓了,吃飯去。”
蕭瀾繼續看著他。
……
陸追抱拳:“好好好,我怕。”你贏。
蕭瀾笑著捏捏他的下巴,隻一帶便將人攬下床。出客棧時,天上已然繁星點點,酒樓中卻依舊熱鬧喧囂,銀輝月盤當空映照,麵前有酒有肉,耳畔有笑有風,陌生的旅人在此夜短暫而又奇妙地歡聚放歌,教人沉醉其中,直到夜深時分,方才戀戀不舍各自散去。
“累不累?”蕭瀾問。
“白天睡多了,困意全無。”陸追推開客棧門,“不如你再陪我多喝兩杯?”
“不行,我得顧著你的身子。”蕭瀾道,“再喝就不是微醺,而是酩酊大醉了,乖。”
“不準喝酒,那現在要做什麼,”陸追雙臂搭在他肩頭,“你說。”
蕭瀾順勢親他一口,將人打橫抱起,卻未回自己的客房,而是一路繞到了後院。
“喂喂喂!”陸追心間吃驚,身後拍他的肩膀,“使不得使不得,樓上還有別的客人!”推窗便能看到,這成何體統。
“有別的客人?”蕭瀾將他放到地上,往前推了兩步,“那又如何?”
“有別的客人吧……這個……”陸追看著麵前的新琴,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圓場。
“你在想什麼?”蕭瀾卻沒打算放過他,自身後將人擁入懷中,命令道,“說。”
“有別的客人,所以不能彈琴,”陸追語調淡定,“沒品德,會被打。”
蕭瀾悶笑。
“你買的?”陸追用指尖壓過琴弦。
“在你睡覺的時候。”蕭瀾道,“老板嫌我不通音律,不肯將最好的琴賣給我,隻願給我這把次一些的,不過看著也不錯。”
“是不錯。”陸追道,“比不上家裏的,卻也差不到哪裏去,費心了。”
“同我還這麼客氣?”蕭瀾握住他的雙手。
“總不能因為有你慣著,我就無法無天囂張跋扈,將這一切都當成理所當然。”陸追與他十指交握,眼中映著星光,“多謝。”
“謝我隻用嘴上說說?”蕭瀾與他額頭相抵。
陸追閉上眼睛。
下一刻,便有柔軟的唇貼合上來。
池中鴛鴦交頸,草間蟲豸低鳴。
滿園皆是脈脈春|情,皎皎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