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成吧,也行。”陸追哭喪著臉,“可否再多問一句,我要同誰成親,這寨子裏莫非還有待嫁的小姐不成?”
“呸!”對方狠狠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哈哈大笑道,“這寨子裏要是有女人,還能輪得到你?”
陸追:“……”
那不然呢?!
“是同我們大王成親,往後你就是壓寨夫人了。”那人一巴掌拍上陸追肩頭,打得他踉蹌幾步向後,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圍的人都哄笑起來,陸追心裏也頗為驚歎,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想來這寨子裏避避雨混個飯,再順便端了老巢,也算是給一方百姓除害。可卻萬萬沒想到,對方抓自己不單是為了奪錢財、虜苦力,竟然還有個壓寨夫人的位置在等。
一想到這四個字,陸二當家隻覺一股酥麻直衝腦頂,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他早年在朝暮崖占山為王,也算是見過不少土匪山賊,凶殘冷血者有之,膽小怯懦者也不少,可還是頭回遇到這般……饑渴的,隨隨便便在路上搶個男人,就要帶回來拜堂成親。想到此處,他反而還有些想要見一見這山大王,於是一掃先前頹相,春風拂麵笑道:“好。”
“那就快去換衣裳。”對方又催了一遍,“將你這喪氣白衣換掉,挑一身喜慶點的。”
陸追答應一聲,他原本就嫌這濕漉漉的袍子礙事,此番正好順勢答應,拎著包袱去了一處空房,換上清爽幹衣又梳好頭發,拿著桌上一個饅頭邊啃邊出了房門,隨口問道:“啥時候成親啊?”
小弟被他震了一下,這怎麼看著還挺迫不及待?
陸追看了眼沉沉天穹,惋惜道:“天都黑了,怕是要等到明天了吧?”
小弟沉默片刻,道:“嗯。”
陸追歎了口氣,將手中饅頭分給他一半,又問:“你今年多大了?”
小弟虎著臉不說話。
“過了今晚,這寨子可就是我的了。”陸追拍拍手上的饅頭渣,慢條斯理提醒,“你確定要得罪我?”
“十五。”對方回答。
“這麼小,怎麼就出來當土匪了。”陸追尋了塊幹淨石頭坐下,搖頭道,“況且這裏又窮又苦,也沒見你過上好日子。”
小弟照舊不吭氣。
陸追壓低聲音:“你乖乖聽我的,我以後便把你當成心腹。”
小弟:“……”
陸追衝他眨眨眼睛。
此時山雨已停,一輪銀盤圓月緩緩爬上天穹,將四野都照得挺亮。陸追身穿淺色雲錦紗袍坐在院中,幾縷黑發被風拂亂,後又溫柔散落肩頭,眼底光華爍爍,儀容風流瀟灑,與這破舊而又荒涼的寨子豈止是格格不入,簡直如同仙人下凡。小弟搖頭,暗自嘀咕道:“什麼心腹,鬼才信你真要留下成親。”
陸追聞言啞然失笑,索性挑明道:“這不也不傻嗎?可比白日裏那些人機靈多了,你且說說看,這裏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黑虎寨。”小弟道,“不過你若有本事,就快些跑吧,真等到明日成親,可就跑不掉了。”
陸追問:“為何?”
小弟頓了頓,低聲說了一句:“所有與他成親的人,都死了。”
陸追臉上笑意頓隱,眉頭微微擰起:“死了?”
……
山中風聲凜凜,飛沙紅蛟四蹄穩穩停住,仰天打了個響鼻。
銀色月華下,一處破爛山寨正掩在不遠處的稀疏林木間,歪歪斜斜的牌匾已被風霜侵蝕斑駁,辨不出任何字跡,隻能憑經驗斷定,這似乎是一處……土匪窩?蕭瀾翻身下馬,心間有些疑惑,他白日在鎮子裏打聽陸追行蹤時,百姓隻說這碧霞山裏有吃人野獸,卻從未有人提過什麼土匪老巢,此時麵前突然就冒出來一座山寨,在這黑漆漆的深山夜色中,可就顯得有些過分陰森詭異了。
蕭瀾拍拍飛沙紅蛟的脖頸,示意它自己去僻靜處吃草,自己則是暗中潛入山寨,想要一探究竟——這一探卻不得了,廚房裏頭燈火通明,是廚子在連夜煮肉,據說是為了準備明天的喜宴。
院中灰驢吃著蘿卜“昂昂”叫,尾巴甩得歡快愜意,背上小棉墊是用蜀錦縫製而成,上頭滿繡著銀線山水,除了明玉公子,也尋不出第二人有這般有趣又費錢的愛好。
蕭瀾:“……”
不是吧,這種喜宴也要來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