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多少恨(1)(1 / 3)

越尹:

說真的,其實我小時候一直覺得我將來是有一番大作為的人。

但有句話咋說來著,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時至今日,26歲的我,沒房沒背景沒男人,最要緊的,是沒錢。

陳圓圓總嘮叨我:“你再熬吧,熬得人老珠黃更掉價,還不趁青春的尾巴趕緊抓個男的回家,再等就真成明日黃花了!”

我聽了隻用一貫犯二的死樣子笑:“看不出來啊,陳圓圓你中文造詣不錯啊,這韻壓的跟詩人似的。”

至此,陳圓圓按慣例會用一副“不可救藥”的表情瞪我,瞪就瞪唄,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其實陳圓圓還真心小看我了,說實在的,我心裏還是剩點兒少女的浪漫情懷,我總幻想哪天和我的真命天子吃過飯,桌上剩五百萬,我追過去說:欸,你的五百萬。而他淡定地回頭說:是你的五百萬。

這情景在我心裏已經演練上千遍,我摩拳擦掌就等男主角出現了。

當然,我是不會把我心裏這樣浪漫的想法告訴陳圓圓的,她就是個大俗人,根本不能在精神層次和我產生共鳴。

陳圓圓和我媽總罵我“窮鬼”,這話還真心沒說錯。我不僅是個“窮鬼”還是個“摳鬼”,大學畢業以來,我就沒買過超過三百塊錢的衣服,什麼迪奧什麼香奈兒,我連山寨的都買不起;出門三站路以內鐵定走路;連續兩年每天的早點都是五毛錢一個的醃菜包子。

這樣不也挺好麼?我沒因為劣質染料過敏致死,也沒因為走路骨折或者累死,更沒有因為醃菜包子噎死。

我命賤,這樣活著,不也挺好麼?

淩晨兩點才回家,我媽居然還沒睡。

當然,我可不會誤會她是因為擔心在等我。

她翹著二郎腿坐在十平方不到的客廳裏看著夜間劇場,見我回來,頭也沒回,隻淡淡地說:“錢呢?”

我沒理她,脫了外套扔在沙發上,衣角不小心擦到了她保養得宜的脖頸,她噌噌地就爆炸了,倏地一下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尖開罵:“作死啊!臭丫頭!你衝誰發火呢!”

這樣的情景我已經很習慣了,隻慢慢從包裏把用報紙包好的兩千塊錢拿出來,摔在她身上,用絲毫不遜於她的惡毒話語說:“收好了!這可是你的殮葬費!”

我媽一見到錢,立馬笑容綻放,方才昂揚的火氣也收了起來,“小丫頭片子,現在還學著耍你媽了是不是!”她邊數著錢邊說:“吃了沒?沒吃我給你下碗麵?”

我睨了她一眼,沒理會她諂媚的殷勤,強忍著胃裏不適的反酸感,徑直進了浴室。

溫熱的水從蓮蓬頭流瀉在我身上,我的血管和皮膚能感到水的溫度,可我的心,卻已經涼透了。

不知道是哪個邪教這麼說過:人生來就是忍受痛苦的。

還別說,作為一個無黨派無信仰人士,我還真就是這麼過日子的。

這麼多年,我的人生感悟隻有一句:這狗X的生活。

洗完澡出來,我媽還真給我下了麵,秉著不吃白不吃的想法,我坐在餐桌上呼啦啦開始吃麵。

我媽在我對麵坐著,拿著指甲銼不斷的修整著她形狀完美的指甲,眼瞅著四十好幾的人了,臉上一絲皺紋都沒有,皮膚白皙得像什麼珍貴瓷器,雖然沒有什麼貴重東西傍生,但那一舉手投足的貴氣卻隱隱還在。

她嗬氣如蘭地吹掉指甲灰,完全不管她女兒我是不是正在吃東西。

我皺眉:“你能不能邊兒去銼啊?弄我碗裏了知道啊?”

她不以為然,頭也不抬地說:“可不是屋子小麼?一伸手就抵著牆,你讓我哪邊兒去啊?”說著,又吹了吹指甲,半晌她才抬起頭,眯起眼意味深長地說:“人家養閨女,我也養閨女,看看我閨女,就讓我住這種破地方。”

我知道她又要來勁了,一時胃口全無,“啪、”的一聲把筷子往桌上一扔,“你也夠了吧?要不是你那麼能花錢,我早就能租間大點的公寓了!”

我媽不屑地嗤笑:“就憑你那麼點錢?你一個月工資才幾個錢?有四千麼?你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次晚上是去幹什麼!我尹萍算是明白了!你們越家的人啊!全是一個貨色!作奸犯科!早晚牢底坐穿!”

“你現在才知道我的錢全是犯法掙的?你花的時候可爽快著呢!我去坐牢!我去坐牢可少不了你!”我惡毒地詛咒著,腦海裏劈裏啪啦像有火花在燒。仿佛坐在我對麵的不是我的親生母親,而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越尹,好說我也是你媽,我懷胎十個月把你生下來,從你身上要點什麼,一點不為過,你的命都是我的!少擱我麵前擺譜!”

她冷漠的話語像蝕心的毒藥,我的心毒發得厲害,一陣陣地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