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眾人之中,上官銘遠早早便到了。身為上官世家之人,他揮揮手,眾人就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上官世家和歐陽家可是大不相同。歐陽不過是廣袤荒漠上一個以土木為堡的小小世家,而上官則是屹立於源洲之上,僅次於宮家的第二世家。
兩者之間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語。
故而上官家的上官銘遠,在這太和城之內鮮有人敢招惹。
方才他來得巧,正是惠征路從歐陽左恒的《蒹葭》開始鑒賞,繼而見到趙丹青的《南園早一枝》,徐錚的《帝姬歸昊圖》,也看得比旁人更加真切。
上官銘遠紫衣翩躚,高高束起的發絲,在風中舞動,風姿不凡。隻是這飛揚的鬢角之間,透著一股邪氣。他嘴唇很薄,偏生又微啟出一個性感的弧度。
畫閣麵前的龍爭虎鬥,他隻是嘴角勾起一抹輕笑,眯眼靜觀。
《蒹葭》之前歐陽左恒,麵色變了又變,但他心中依舊不甘,期望著能從水月那裏找回場子。於是他攥了攥拳頭,上前一步,強笑道:“娘娘腔,你也該把你的畫亮亮了吧?”
惠征路隻得拱了拱手:“這位公子,不知你有何高作?”
仆從聽到惠征路的話,正欲將畫架起,水月卻手一擋,將他們都攔下了。
歐陽左恒先是一愣,接著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怎麼莫不是怕了,還是你根本就沒畫完不敢出來獻醜啊?”
水月琉璃一樣的眸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輕輕理好自己的素白衣裙,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到眾人麵前。
“我可不是怯場,我是怕你反悔!”水月櫻桃一般水潤的紅唇輕輕勾起,帶出一個迷倒眾生的笑容。“徐錚和丹青兄兩人的畫作與你誰上誰下,想必你心中有數。按照我們先前的賭約,你現在就可以背著荊條去繞太和城爬了。”
圍觀的眾人這才注意到白衣公子竟然長相如此俊美,恐怕就連昊國第一美女聞人莞爾見了都要自慚形穢吧?
“但是……”水月故意拖長了音調,“既然這場比試是我提出來的,自然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才是。免得到時候有人耍詐使潑,找出各種理由,做出的承諾全然不作數了。”
“哈哈哈……”眾人都聽出了水月話裏明顯的譏諷之意,頓時哄笑成一片。
歐陽左恒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半天才咬牙切齒地蹦出一句:“我自然記得!”
人群中的上官銘遠見到歐陽左恒被水月氣成這個樣子,好笑地輕輕搖頭。他一雙眼眸緊緊地盯著白衣飄飄的水月,然後目光慢慢下滑,在水月的喉結處微微頓了一下,然後眉頭不留痕跡地皺了皺。
可惜了,這樣一個妙人怎麼生為男子了呢?
旋即折扇一扇,麵色再次回複如初,白皙的下頜微微抬起。
是男子又如何?這個人,他看上了!
水月完全不知道有一雙眼睛正在不懷好意地窺視著她。她見到歐陽左恒氣急敗壞地發話,終於滿意地撫掌笑道:“那就好,請將畫架起!”
仆從聞言,將畫掛到了最前方。
等到這幅畫完全展示在眾人麵前的時候,水月道:“諸位,此畫名為《太清池上》。”
好像眼睛驀地被針紮了一下!眾人剛見到這幅畫的時候,都被這豐富的色彩震撼了。這樣唯美的光與影,這樣精妙的光色掌控,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水月所畫的,正是太和城的名景之一——太清池荷花。
畫麵上的天空紅霞好似火焰在燃燒,瑰麗絢爛。這不是單一的紅色:從深紅然後逐漸變淺,到櫻紅,到橙色,層層遞進。這樣細膩的變化,簡直就像是將這一片雲彩從天空上采擷下來,直接鑲嵌到了畫上一般。
天空之下,一望無邊的太清池中,荷花正開得燦爛。白玉一樣的花瓣,青綠色的花萼,金黃的花蕊,一切都如同真實點的再現。接天蓮葉無窮碧,每一個碧綠盤的形狀都各不相同,一直蔓延到了天邊雲霞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