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胡炭卻竟然不受套。他早從淩飛之前的話裏知道了定神符的分量,又怎會輕易讓章節繞進圈裏去,等章節說完,眨了眨眼睛,說道:“換銀子嗎?哪倒不用著急,說起來三五千金,我還不怎麼放在心上,我隻不知道,定神符原來還有解除蠱蟲的功效。”
章節心中微微一滯,這小鬼居然並不中伏,這可有些不妙。他慌忙說道:“還隻是聽說,也不知是真是假。”
胡炭道:“從哪裏聽說的,剛才我聽是從劉大俠那裏知道的,卻不知哪位是劉大俠?怎麼會知道定神符?”
秦蘇嘴唇嚅動,正要跟胡炭說起胡不為從前與劉振麾結識的往事,哪知章節快她一步,撚須先問道:“你能不能先告訴我們,定神符是從哪裏學來的?這個符咒之前在江湖上從來沒有聽說過,卻不意想,治傷如此神奇。”
秦蘇聽問,趕緊把之前想說的話語全咽入肚中,拉了一下胡炭的衣角,示意他萬不可將《大元煉真經》的事當眾說出來,懷璧其罪,這是千古來一直不變的致禍之由,要是讓這麼多人聽說二人身上懷有寶書,必定又招來一番血腥爭奪。
胡炭怎會不知秦蘇心中的擔憂,卻又明知秦蘇背後的一番動作,瞞不住眾人的眼睛,當下念頭急轉,故意說道:“姑姑你也不要擔心,這有什麼好隱瞞的,我爹爹被人陷害,名聲不佳,難道我會不知道麼?隻是功法無罪,眾位前輩都是識情知理的,他們不會因此為難我們的。”轉向章節說道:“是這樣吧,道長?我爹爹是聖手小青龍,想來諸位都知道了。我年紀小,不知道爹爹當初犯了什麼錯,以致讓眾位前輩這麼憎厭,但我這定神符就是爹爹教給我的,這該不是邪法吧?”
章節瞅了他一眼,嗯的一聲,道:“術法本身哪有什麼罪過?隻在用者不同而已,之所以分出正邪,分善惡,就是因修習者的作為而分,隻要不是用來害人,都是好功法。”
胡炭假意歎息,又不住點頭:“那我就放心了。唉,其實我爹爹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隻是沒有道長說的這麼透徹,這麼有道理。我爹爹以前總說:胸中有正氣,符紙才可言。這定神符本來就是療傷之用,和別的符咒不一樣,要是心術不正,欲念太多,畫出來的符咒就沒有效果,爹爹總說,製符要以濟人之危為先,萬不可以此圖財求利……”
“嗤!”,胡炭還待大肆杜撰胡不為的悲天憫人情懷,哪知便在這時,聽見左邊座中有人冷笑了一聲,眾人轉目去看,卻見是個滿麵冷峻的中年漢子,正斜著眼睛望向他處,一副譏誚表情。有人識得此人是峽州三疊劍的掌門蔣超,據傳他的兩個徒兒在陽城被胡不為所殺,數年來一直耿介心中。
胡炭看了他一眼,假裝沒聽見,繼續說道:“我爹爹說,當初他是從一位前輩手上學到的定神符,定神符療傷很有效驗,如果用來賣錢,當然很容易積聚財富,但我爹爹告訴我,方今天下動亂,流民失所,大宋國內也是十室九貧,普通百姓連求一餐飽飯都很困難,哪有錢財來買符?所以我爹爹從來不把定神符當成奇貨高價售賣,我也不敢違背爹爹的教導。”
“當真菩薩心腸!”蔣超聽到此處,終於忍不住又出言譏刺道。淩飛和章節都是眉頭一皺,胡炭也是麵露慍色。
好在五花娘子在這時接過了話,問道:“你爹爹從一位前輩那裏學到的……卻不知是哪位前輩?你爹爹跟你提起過麼?”
胡炭定了定神,搖搖頭道:“沒有,那都是好幾十年前的事了。我爹爹怕也記不起來了。”
無花娘子和續脈頭陀聞言均皺眉,都各自苦思,幾十年前江湖上成名的醫官聖手寥寥,到底會是誰,為何如此垂青於胡不為和胡炭二人?兩個醫師早在之前就知道胡炭身上的靈氣有古怪,而從胡炭話中推斷,可能是這位神秘的前輩將一門神奇功法傳了下來。隻是為何隻傳給胡家父子,江湖上並不見有別人學會,這卻讓人摸不著頭腦。
“那你爹爹有沒有跟你說過這位前輩的形貌?”
“形貌麼?”胡炭眼珠一轉,惡作劇之念突然大盛,滿懷心思,隻想要編個超級嚇人、超級詭異的形象出來,恐嚇群雄,可是餘光一瞥間,見兩個醫師都專注的看著自己,目光慈和,憫光隱隱,不知怎麼竟然念頭頓遏,有些不忍心騙這兩人,停了停,隻搖頭道:“我也忘了,可能爹爹跟我說過吧,可隻是那時我年紀太小,沒有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