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姊,你不用再勸我,這次我是說什麼也不離開了。師傅要來的話,就讓她來吧,我現在什麼都不怕了。”
白嫻默然了,心中焦急,卻又無可奈何。眼見著秦蘇一臉淒然之相,顯然是下了死誌。她看著胡不為的眼神還是款款深情呀,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她竟然不顧忌到三人的性命,一定要死守在這裏呢?
在房中踱了好幾圈步,白嫻想不明白其中關竅。問道:“師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能告訴我麼?師姊不希望你受到傷害,或者你有什麼難處,我一定幫你想辦法解決。”
秦蘇搖頭,淚水撲簌簌掉落下來。
“你說有重要的事要辦,是在這裏解決麼?”
秦蘇點點頭。胡大哥重塑魂魄之事,幹係重大,可不能泄露給別人聽,雖然師姊對自己極好,可她終究是師傅身邊的人,萬一不慎漏了口風,那就完了,因此還是不告訴她的好。
“那……你想見到師傅嗎?是不是有話要跟她說?”白嫻試探著問,這下秦蘇搖頭搖得撥浪鼓一般。
原來這樣。白嫻暗暗舒了一口氣,心頭的大石稍稍落地。既明白了兩方的態度,那事情也不是沒有轉機。隻要讓師傅相信秦師妹已經不在這裏,那就解掉了謊言被揭穿之厄。她眼珠轉了轉,活動心思,頃刻間便想出一個主意。
“師妹你來,我告訴你一個法子,讓你不用見到師傅……”
次晨。
聽見秦蘇遣下人來請,賀江洲大喜過望,挺身起榻,好好裝扮了一番。興衝衝跑到廂房來候命。秦蘇麵覆冰霜,把他讓進房中了。劈頭就問:“你說!為什麼要這樣作?”
賀江洲吃了一驚,強笑道:“怎麼了?我……我沒作什麼呀。”心中打鼓,麵上便驚疑不定。此刻他肚中鬼胎萬千,也不知是哪個破漏出來讓秦蘇發現了。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秦蘇咬牙說道,“枉我這麼信賴你,把事情都告訴你了,可你……竟然給我師傅報訊!你要是不願意我們在這裏住下來,當初為什麼還要讓我留著?”秦蘇越說越委屈,後來氣得流了淚。
賀江洲心中‘咯噔’一下,暗暗苦笑。想不到這件事這麼快就露了餡。定然是昨晚上那個美貌師姊告訴她的。賀江洲心中暗罵自己糊塗,象這樣的告密之事,怎能具名打報告,古往今來,沒見過檢舉揭發別人還洋洋簽上大名的笨蛋。
唉,偏生自己鬼迷心竅,為了在秦蘇的師長麵前留個正義勇武的好印象,絞盡腦汁寫出那麼一篇雜駢俗驪之文來。原意本是討好人家的,可現在倒好,她們不領情不說,反呈之出來,成了無可抵賴的鐵證。
見秦蘇落了淚,一番梨花帶雨模樣。賀江洲心中好不難受,著實痛恨自己做事欠考慮了。好在花花公子多年來遊戲風塵,經曆過無數爭風吃醋的場麵,已煉得嘴皮子甜滑無比,當下細一計較,又生出解脫之道來。
“秦姑娘,你誤會我了,我這是一番好意。”
秦蘇掉過頭去不理他,暗自抹淚。
“你知道天下最不幸的事是什麼嗎?”賀江洲低沉著聲音說道,拿眼去看秦蘇,聽見她抽泣之聲減弱了,知道她在聽,便長長歎了口氣,道:“天下最不幸之事,並不是流離失所,衣食無著。而是因為些些的誤會,造成父子同堂,卻形如陌路。夫妻反目,往日的恩愛變成仇怨。”
“我不想讓你和你師傅就這樣互相仇視下去,我知道,現在這樣的局麵,你和她都很難過的。”
“而且,你要相信,我敬愛胡大哥的心,和你一般無異。”賀江洲誠懇的說道,壓低了聲音,把語調轉成蒼涼。“我聽了你和胡大哥的經曆,在心裏就敬重胡大哥的為人了。見義勇為,這份俠義心腸值得人人尊敬。可是,這樣的好人,竟然被天下人誤會,背負著罵名,我怎能裝作看不見,任由他被人四處追趕和唾罵?”
“那你……為什麼在信裏還要罵他?”秦蘇心裏淒苦,忍不住哭喊道。賀江洲的話又一次勾動了她的記憶。一年多前,沅州明峰山上那一幕,又曆曆回到眼前。親愛的胡大哥當時確是忘死的保護著她啊,這份深情,她如何能夠報答。
“我是想把你師傅請過來,由我爹爹出麵,幫胡大哥化解了這段誤會。”賀江洲說道。見秦蘇肩頭微微震了一下,便繼續說下去,“可是你也知道,你師傅恨胡大哥恨到骨子裏了,我要一開始就說胡大哥的好話,她能不在心裏疑忌我們麼?隻要她心裏對賀家莊存了反感,我爹說什麼話,她都隻聽三分了。倒不如一開始就先把胡大哥說得極壞——反正在她心裏,胡大哥已經是這樣了。這樣,你師傅心裏就覺得我們賀家莊也是跟她同一條心的,我們說話,她也肯聽了。那時候,我爹再慢慢講道理,說事實,一點一點把胡大哥的冤情都洗刷掉。”
“我隻是想幫你們作些事情……都怪我,我事先沒有先告訴你,是為了怕你反對,秦姑娘,你要是覺得不解氣,你就打我罵我吧,我決不逃開。”賀江洲說著,起身跪倒下來,‘哧’的撕破了身上華麗的綢袍,露出了胸膛。
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秦蘇哪能辨別真假,眼見賀江洲滿麵沉痛之色,更愧悔的跪倒求責,她再也說不出責怪的話了,隻跺腳道:“你快起來……這成什麼樣子,讓人見了,還以為……以為……”
賀江洲心花怒放,情知一番假話已收奇效。但他臉上表情卻更顯哀痛,跪行兩步,一把抓住秦蘇的手,拍在自己頭上:“秦姑娘,我是甘心領罰,你如果還生氣,就使勁打我吧。”‘啪啪’打了兩下,秦蘇待要掙脫,賀江洲卻抓得穩穩的,哪能掙得開。
捏著秦蘇的手掌,豐腴溫軟之感傳來,賀江洲神魂飄蕩,三魂七魄險些便要脫殼而出了。小巧的手掌,鵝脂般滑膩,纖纖五指,如春蔥圓潤。賀江洲聞到馥鬱的脂粉之香,見著那一截如雪如玉的手腕,心都要醉了,一時間腦中哪還有什麼清晰思路,口幹舌燥,渾身火熱。隻恨不得時間就此停頓下來,千秋萬載,永遠凝固不變。
“放手!放手!”秦蘇羞得滿臉通紅,趕緊使力抽出了手掌。“你不要這樣,我相信你了。”
賀江洲心中大讚自己。
“不過,以後你不許再寫信給我師傅了,我和她的事,你一點都不了解。”秦蘇頓了頓,道:“還有,幫我找一間偏僻的房子,我一會搬過去。”她盯著賀江洲:“我要躲我師傅。要是你再把我的行蹤告訴她,我永遠也不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