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拳)五行奇術騰自在(3 / 3)

胡不為又驚出了一身冷汗。聽見那豢師柳根大叫:“這是什麼鬼牢房!?怎麼這麼多髒東西!”話中充滿了惶急。

‘嗆啷啷’的亂響聲中,餘下的八九支‘莫求饒’‘上天入地’‘快樂神仙’一齊脫離釘子,極快的插向胡不為。這些鬼怪怨氣鬱結,恨心不平,對沒有護身符的活物從不手軟,片刻之間連下殺手,定要將胡不為置於死地不可。

胡不為眼睜睜看著幾道黑氣迎麵飛射,卻已來不及躲避。正瞠目待斃之際,脖子一緊,有人揪著他的衣領向後猛提,拖了六七尺,堪堪又避過一次奪命攻擊,幾樣刑具都插在他腳尖旁的泥地上,沒入不見。

是那少年柳根,他又救了胡不為一命。

胡不為還沒來得及爬起,看到柳根一臉驚疑,望向刑室中,高聲問道:“咦?那是什麼?!”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那麵原本淌滿血跡的鮮紅石牆上此刻變成了紅黑兩截。上麵仍是瀝血不斷,下半部分,從半人高處卻變得油黑。許多柔軟烏黑之物從牆裏生長出來,垂落到地麵,如黑色的水流一般,緩慢卻執拗的向前爬動。

此時隔壁牢室的稻草已快燃盡,光亮弱減之下實在看不真切。胡不為眯著眼睛細辨,看到那些黑物上泛著油光,表麵上似乎是有一絲絲的紋理。再看得片刻,胡不為才辨別出來。

那是頭發!數不清的人發從牆壁內生長出來,卻如活物一般蠕蠕爬動。發絲被血水浸染了,前端變得濕漉漉的,看來磣人已極。胡不為隻覺得頭皮發炸,渾身不自在。數丈長的頭發從石頭上生長出來,居然還會向蚯蚓一樣爬動!也不知是多少個死人的毛發糾結而成!

周身酥麻未已,看到那層頭發如大片的陰影一般,已經掩過了刑室中的血潭,慢慢向胡炭鋪展過去。兒子有危險!胡不為打個機伶,登時忘了懼怕,一骨碌爬起身,又衝到牢柱邊,想從剛才被鐵釺打出的缺口衝出去抱回兒子。

哪知一條腿才邁出去,聽得‘咻!’的一聲銳響,一片灰白之物從血室中飛旋過來,又‘奪’的切進身邊的木柱上。恰在這時,隔壁牢房的稻草燃燒殆盡,幾朵殘餘的焰火跳動幾下,終於熄滅。黑暗重又吞沒了一切。胡不為急切之間‘啊!’的一聲,退了回來。聽見空氣中‘咻咻’之聲倏然大作,這一息之間,竟似有萬萬千千的東西生長出來,在空中急速飛旋,四處攫人而食。

“燃!”胡不為喝道,乍開右手五指,一團靈氣噴湧出去,從指隙穿過。冰涼舒適之感,若有冰敷。三團巨大火焰應聲燃燒,在他麵前三尺處停頓住了。

一柱黑煙剛卷到牢柱邊上,距離胡不為的身子不過一尺來遠。想來是趁著黑暗過來偷襲的,哪知胡不為見機得早,適時燃出了火球。看著那團聚成濃墨色的煙霧在空中扭折轉曲,如被斬斷的長蟲軀體一般翻騰。它的前端被火光照得不斷散化淡薄,終於掙紮著退下去了。‘噝噝’的聲響中,似乎還雜著不甘的喃喃低罵和惡毒詛咒。

此刻牢房中似乎成了蝴蝶的園地。紅的、藍的、灰的、白的。數不清的扁平之物在空中翩然翻飛,間或猛然飛掠,切進木柱裏,或撞擊到牆壁上,慢慢飄落到地麵。那少年豢蛇師柳根從腳邊撿起一片落地的白色扁物,拿到胡不為身邊就著火光驗看。那一片手掌大小的柔軟之物上,洇著一灘暗紅的血漬。

“布片!?”兩人同時色變,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駭之意。這些柔軟的布片被驅動過來,竟然硬甚堅鐵,切破木頭如穿腐土,怎不叫人驚懼?鬼怪的可怖之力,由此可見一斑。

胡不為麵色蒼白,看向牢外,見萬萬千千的布片當空飛舞,五彩燦爛,有如春日群蝶翩躚。然而它們畢竟不是真的蝴蝶,終究是沒有生命的,死物類活,此刻看在眾人眼中卻隻覺得詭異和驚怖。一駭未絕,餘光瞥處,卻看到那片聳動的人發已經爬到胡炭身側兩尺,‘噝噝’劃過地麵之聲,清晰可聞。

胡不為勃然色變。腦中哪還有其他念頭,熱血上湧,頃刻之間體內靈氣突湧,那些溫暖的米粒變得熾熱,紛紛湧到心口下三寸處。胡不為顧不得理會體內變化,叫一聲“讓開!”大步跨越到牢柱邊上,單掌急推,靈氣猛吐。亮光暴漲之際,麵前三團火球陡然長出一條粗壯的尾巴,生成三支頭尾一般粗細的火柱,暴射出去,準確落在發絲之上。

然而火柱的熱力雖熾,卻燃不起被血水浸漫的發絲。隻烤穿了小小一塊,搗進地麵,激起一片泥點。胡不為大急,右掌急推,又‘嘭嘭嘭’打出十餘個火球,盡砸在了發絲之上,烤穿十幾個洞口,卻仍無法阻攔黑發的鋪卷之勢。

看著那層黑油油的烏絲如蛇如蟲,距離嬰兒不過一尺遠,胡不為再也忍耐不住,急跳起來叫喊:“炭兒!”一手凝出火球,衝上前去,低頭穿過了牢柱的缺口,要去抱回兒子。

‘呼!’的一聲悶響,刑房中一團巨大的黑影衝將出來,帶著沉鬱的風聲向他襲擊。那是巨大的鐵鉤。此時兒子命在頃刻,胡不為哪還有什麼懼怕避讓之念,將火球上拋照明,靈氣不換,在胸間自自然然的繞了一小圈,隨心意流動貫入脾區。脾髒五行屬土,靈氣從此轉入,正是行控土法術的要旨。

“土柱!起!”胡不為如忿怒天神一般,瞋目大喝道。十餘支粗壯的土柱在刑室前並排激躥出來,長成一人多高,剛好阻住了鐵鉤的去路。

‘轟隆隆!’泥石飛崩。鐵鉤帶著巨大衝勁,將阻道的土柱攔腰擊斷,撞擊之勢不減,仍向胡不為衝來。

“起!起!起!起!起!”胡不為沉聲大喝,威風凜凜。沉著勇毅盡現諸顏色。隨著他的呼聲,五排土柱在刑室與胡炭中間不間斷拔起,立成五麵屏障,阻擋鐵鉤的攻勢。那些發絲被土柱衝擊,揚上天空,散成細密的絲線,卻離胡炭越來越遠了。

被這暴烈的震響所懾,一幹囚犯都住了嘴。睜大雙目看著胡法師力鬥鬼怪。胡不為片刻之間連出火球,土柱之術,明光刺目,暴響如炸雷,大地劇烈震動,威勢實在駭人之極。眾人隻是平凡百姓,何曾見過這麼精彩激烈的法術搏鬥,看到胡不為衣衫帶血,挺直腰板立在牢前,恍若天神一般,無不心中誠服。有素來禮佛敬仙之人,此刻更是如見真神顯跡,虔誠跪倒下來,暗自禱告。

別說是他們,便是往常與胡不為熟識之人,若此刻看到他淡定自若的神色,冰冷銳利的眼神,定然都想不出來,往時懦弱怕死的胡先生居然會有如此剛烈的一麵。

當身處絕境時,常有許多意想不到的奇跡出現。胡不為關心兒子之下,將一腔膽怯怕死之心都收了起來,腦中再無他念,隻想著怎樣擊退敵人,救回兒子。

‘撲!’的一聲,頭頂上的火球掉落到地麵,摔成數瓣熄滅了。胡不為將靈氣在心脾兩宮間轉移,抬手又揮出三朵火焰。

‘隆隆’的一頓巨響過後,鐵鉤衝破了三層屏障,終於在第四排土柱前落了下來。那層密發被鐵鉤擊斷了許多,又一時爬不過土柱上去,緩緩回撤。胡不為不等塵埃散盡,衝上前去,撇了火球,單手撈起兒子。低頭看時,卻見胡炭吮著手指頭,睜著烏黑溜圓的眼睛安靜躺著。小娃娃定力比他爹強多了,耳邊雜響頻作,土地震動顛簸,他居然沒有被嚇倒啼哭。

便在寬慰之際。胡不為忽聽到柳根的驚慌叫喊:“法師快回來!小心!”土地震動了一下,似乎土柱後麵有什麼沉重之物踏步走來一般。胡不為大感驚慌,反轉身來,想往牢房中奔跑逃命,哪知卻已遲了。腳下一軟,土地塌陷出一個方圓四尺的圓坑,胡不為父子再無落腳處,驚叫著掉落下去。

胡不為張嘴叫嚷,蹬踏之際,猛然覺得足掌似乎有異,驚慌下忍住左臂疼痛,托住兒子,將右手騰出來施放火球照明,低下頭來一看,登時嚇得魂飛魄散。血水!黑紅的血水正從土地中噴湧出來,此刻已漫到了他的足踝。這片地底不知積了多少冤死囚犯的烏血,土坑四壁正‘吱吱’的噴出血漿,大量的黏稠液體旋轉湧動,散著濕腥味道。血水越湧越多,漸漸有紅白的肉塊翻騰起來了,片刻已沒到胡不為的小腿上。照著這樣下去,隻不用多時,胡家父子就要變成血泡人肉了。

“救我!救救我!”胡不為嘶聲叫道,一咬牙,將火球向天空揮擊,單手提起胡炭,向坑外輕輕拋去。讓兒子脫離惡境,保住胡家唯一的血脈!這是他在生死存亡關頭唯一的想法。

“法師不用慌,我來幫你!”頭頂上傳來腳步聲,那豢養師柳根俯身下來,將一片黃色之物遞給他:“快拿這護身符!”那是他揀了幹癟中年人掉落的符紙,拿來救胡不為。

胡不為依言接過,便在符咒入手的刹那,黃符轟然爆裂,碎成點點紙屑,象一個引信燃到盡頭的爆竹。炸響聲中,已經漫到膝蓋的血水突然冒出一股惡腐的白煙,眨眼之間消退得幹幹淨淨了。胡不為連連跳腳,將染在長褲上的液體都抖落下去。伸出右臂叫道:“小兄弟,快拉我一把,我要上去!”陷在這個血坑裏,實在危險之極。胡不為隻盼快回到那間小小的木籠中,好歹仍有十幾根木柱阻著,暫時能抵擋鬼怪攻擊。

聽得頭上柳根‘啊!’的一聲驚叫,那少年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怖之物,話中帶著顫抖:“這……這……這是……”胡不為抬頭上望,看見柳根一張麵孔變得煞白,將手臂疾伸到他頭頂:“法師!快爬起來,快!”話中焦灼恐慌之意流露無遺。

便在這時,外麵的眾囚發出震天大喊。叫嚷聲撕心裂肺,顯然是看到了極其恐怖之物。

火球掉落,牢房又籠在黑暗中。

胡不為心頭劇震,伸出手掌要握住少年的手臂。哪知黑暗聽得一聲銳響,一片碎布飛旋過來,切向兩人手腕。柳根趕緊放脫了,退後兩步,連連頓足:“唉,來不及了!沒法子,我來對付他好了!”胡不為大感緊張,忙不迭抬掌燃動火球,抬眼上望,越過土坑的邊緣,看見柳根一臉肅穆,雙手飛快糾結變幻,拇指和食指各曲成半圓,左手食指又搭在右手拇指之上,其餘六指各各相接,結成一個彎彎曲曲的奇怪的手印。

“小玄!出來!快來幫我!”柳根叫道。

‘噝—’一陣悠長的鳴響。胡不為頭頂的空氣中突然蕩漾開來,一團青色的炫光由淺綠變成深碧,越來越亮,射出十餘道耀眼的青光,將胡不為的須眉照得碧綠一片。須臾之間,那團光波幻化出許多灼灼閃亮的扭曲的紋路。便如一扇隱藏在空中的鏤刻著繁複花紋的銅門,接連著另一端奇異世界。

青光一閃而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