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日小淺一臉童稚的告訴自己,他支持自己的樣子,杜漸的心中就有一種莫名的喜悅。
“你明白了吧?”沐汐羽淺笑道:“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那家夥。”
“嗯。”杜漸輕輕點頭,心中卻是喜憂參半,沐汐羽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她對自己的態度似乎永遠隻是老友。
說話間,兩人竟已經走到荷塘的邊緣,沐汐羽在荷塘邊徘徊半天,終於是遠遠地選了一座亭子,施施然的坐下,然後忙不迭的朝杜漸招手。
杜漸瞧著沐汐羽的舉動,心裏忽然覺得很是心疼:“汐羽,你還是那麼怕水麼?”這麼多年過去了,杜漸實在是不能夠想象沐汐羽對水的恐懼到底有多深,杜漸隻知道,但凡沐汐羽看見誰都是要退避三舍的,但是是什麼原因讓她對誰如此恐懼?杜漸真的是不明白,也不願意去詢問,因為這一定會是沐汐羽的傷痛之處。
有且記得上次沐汐羽也是和自己在荷塘邊遊走,但那次的沐汐羽明顯離荷塘要比現在遠的多,隻是,此次,她又為何要主動提出在荷塘邊呢?
果然、自己對沐汐羽越來越不了解了。
聽得杜漸的話,沐汐羽牽強的笑了笑:“害怕這種東西,哪裏是那麼容易克服得住的?”言罷,沐汐羽換做一副笑顏:“所以,我現在努力的想要克服,至少看見水不至於雙腿發顫吧?”
“嗯,汐羽,我支持你!”杜漸淺笑著回應,既然,沐汐羽已經下定決心,不管怎麼樣,自己也是應該支持她的吧?
“嗬嗬,謝謝你,杜漸。”沐汐羽淺笑道:“對了,你想要和我說什麼事情,現在說吧?”
沐汐羽沒有忘記杜漸帶著傷病之身來尋自己的事情,杜漸此人雖然很多時候有些大喇喇的,但實際上還算是一個蠻纖細的人。杜漸這樣來找自己,沐汐羽才不相信,他當真沒有什麼事情要和自己說道。
“也沒什麼事情。”杜漸瞧見沐汐羽眼中的熱切,原本在喉頭上的話,一時竟然怎麼也說不出口,他實在是不願讓沐汐羽難得擁有的好心情因為自己的話,變得消失殆盡。
“這可不像你!”沐汐羽目光灼灼的看著杜漸:“有什麼事情,就是說吧,我受得了!”
“汐羽……”杜漸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淡淡的開口:“其實,我想要告訴你的是,淩晟最近對月狼的攻勢越來越猛烈了。”
“什麼?”沐汐羽被杜漸的話,著實驚了一跳:“杜漸,你說,淩晟近來對月狼屢屢冒犯嗎?”
“嗯……’杜漸低低應承一聲,從袖間拿出一封書信:“這是昨日你走後,我收到的從月狼送過來的加急信件。”
沐汐羽慌亂的從杜漸手中接過書信,看著字裏行間淩晟對月狼的欺辱,心中忍不住想要將淩晟碎屍萬段。
“為什麼我從來沒有收到過這樣的書信?”沐汐羽終於忍不住詢問,自從沐汐羽從月狼來到火麟,從未收到過月狼的來信,若是火麟自此不再冒犯月狼,月狼無信往來,倒也正常,畢竟這是一個和親王妃應該得到的寂寞,但是既然火麟皇帝並未遵守協議,那麼月狼自是應該有些書信前來述說情況才是。
不管怎麼說,都實在是有些太奇怪了。
“想來是火麟皇帝幹的吧?”杜漸略微思索後,淡淡的回答道:“因為擔心月狼撒播對火麟不利的言論,淩晟將火麟的書信扣留,也是不難猜想的事情。”
“淩晟,這個奸詐的狗皇帝!”沐汐羽聽得杜漸的話,忍不住怒火中燒,淩晟、他憑什麼扣押來信,難道他不了解自己對月狼有多思念嗎?被淩晟玩弄、被當做棋子、被無視、被淩辱、被冤枉,這些沐汐羽都可以忍耐,但是,要自己完全和月狼分開,這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沐汐羽雙拳緊握,踉蹌站起,目光晶瑩的看著杜漸:“杜漸,我是不是很可笑?”
“沒有!汐羽,你現在在想些什麼?”看著楚楚可憐的沐汐羽,杜漸的心中忽然很是緊張,他擔心沐汐羽,顯而易見,他更擔心沐汐羽此刻胡思亂想。
“我在想些什麼?嗬嗬……我在想些什麼?哈哈哈哈……杜漸,我也好想要知道我在想些什麼?你可以告訴我我現在應該想些什麼嗎?”
沐汐羽大笑兩聲,竟然顯得有些癲狂:“我在想怎麼將淩晟碎屍萬段!”沐汐羽終是咬牙切齒的說道,但是兩行清淚卻忽然滑落兩頰。
“汐羽,你不要這樣,我們不是沒有機會的。”見得沐汐羽此番光景,杜漸心中亦是十分擔心,他連忙站起身來,沐汐羽的身後不到兩步便是荷塘,他實在很是擔心沐汐羽跌落下去。
“機會?”沐汐羽迷茫的看著杜漸,眼神裏不太安分,終於踉蹌幾步,沐汐羽終於還是沒能站穩,腳底一滑,沐汐羽直直的跌落荷塘。
水、冰冷刺骨。
心、寂如死灰。
沐汐羽索性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折翼落水的模樣,那時的自己如果足夠勇敢,或許可以將折翼救出,但是……
這似乎有些遲了,不管怎麼說,折翼已經不在,說什麼也隻能是後話。
荷塘的水並不深,但由於沐汐羽並未掙紮的緣故,水,在沐汐羽的周遭蔓延開來。
冰冷的水侵濕了沐汐羽的薄裙,貼身的布料讓沐汐羽更覺寒冷,當真是夏末季節呀,什麼時候,連荷塘之中的水也變得這般刺骨?
就這樣吧?讓自己這樣離開。沐汐羽不願再與淚水紛紛擾擾,自己或許真的不是他的對手,月狼早晚是他盤中之物,自己何必做這垂死的掙紮?
“汐羽……”焦急的聲音響蕩在沐汐羽的耳畔,沐汐羽心中一驚:自己決不能這樣死去!這樣死去,實在是太便宜了淩晟!
她、沐汐羽,怎麼可以不讓淩晟生不如死?
腰間忽然被人抱起,沐汐羽隻覺得自己離開了冰冷的水流。是被人救了嗎?沐汐羽當真不是很明了。
悠悠的睜開眼睛,沐汐羽空洞的眸子裏閃出杜漸擔憂的神色,他、心急如焚!
杜漸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自己永遠的失去了沐汐羽會怎麼樣。當剛才,他知道了答案,他會和沐汐羽一同死去。
既然伊人已去,那麼還有什麼值得留戀?
杜漸脫下自己的袍子,給沐汐羽披上,也顧不得,荷塘的淤泥沾染著的自己的傷口鑽心的痛,徑直將沐汐羽抱回鳶尾之中。
見二人渾身濕漉漉的回來,小淺一時疑惑不解,明明自己是想要他們單獨相處,可是……怎麼會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杜大人,娘娘怎麼了?”小淺忙不迭的詢問。
“你先不要管這個,快去叫禦醫過來!”杜漸朝著小淺怒吼道,現在根本就不是詢問原因的時候。
“是!”聽得杜漸的話,小淺連忙答應,現在的確叫太醫過來看看自己的主子比較重要,雖然,小淺擔憂著沐汐羽的狀況,但是……有杜漸在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莫名的,小淺對杜漸很是信任。
“你對小淺的語氣重了些。”意識稍許回歸的沐汐羽看著焦急萬分的杜漸忍不住開口責備道:“小淺隻是個孩子,你不應該對他用方才那種語氣的。”
“汐羽,你醒了?”見沐汐羽對自己說話,杜漸顯得很是高興:“太好了,我以為……”
“瞧你。”沐汐羽伸出手,輕輕抹去杜漸眼角的淚痕,心內有些酸楚,她沒有料到杜漸會為了自己落下眼淚。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沐汐羽終於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閉上了眼睛,忽的嘴角上揚:“你以為,我會死嗎?”
“汐羽……”杜漸狠狠的將沐汐羽抱在自己的懷中,不再言語。
“杜漸……”沐汐羽亦是老老實實的躺在杜漸的懷中,這樣溫暖的胸膛,現在的她實在是很需要,雖然,知道這個胸膛自己已經不配擁有,沐汐羽卻還是在心中默默祈禱,隻要一刻就好,隻要在杜漸的懷中一刻就好,她實在沒有那麼堅強。
“汐羽,以後不要嚇我了好嗎?”杜漸忽然放開沐汐羽,凝視著沐汐羽清亮的眸子,淡淡開口。
“嗯,剛才隻是不小心。”沐汐羽淺淺回應,她不願讓杜漸知道方才她有意尋死。
“還好沒有什麼大礙!”杜漸輕輕點頭:“剛才真的是嚇死我了,汐羽,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你離開了,我還有什麼活下去的勇氣。”
“怎麼這麼說?”沐汐羽有些不悅的推開杜漸,他的心意,沐汐羽自然明白,但是:“就算是哪天我真的遭遇了什麼不測,你也必須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嗎?”沐汐羽仿佛對待孩童一般的看著杜漸:“再者說了,淩晟沒有死,我又怎麼忍心離開。不管怎樣,我也一定要淩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行?不是嗎?”
“汐羽……”聽得沐汐羽的話,杜漸猛的抬頭,卻發覺沐汐羽的眸子裏是前所未有的堅定,什麼時候,沐汐羽的決心變得這般堅毅?
“我支持你!”重重的點頭,杜漸不再言語,他知道,沐汐羽現在真正需要的不是鼓勵,而是支持,而他、杜漸,永遠會站在沐汐羽的背後,默默的支持著她。
“謝謝你,杜漸……”聽得杜漸的話,沐汐羽很是感動:“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
“汐羽,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在你身邊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杜漸輕輕的為沐汐羽換上幹淨的裙子。
“哪有那麼多理所當然?”沐汐羽淺笑道:“這麼多年了,我在戰場上也見過不少生死,可是,當真可以永遠護住我的,也怕隻有你了。”沐汐羽說著說著,眸子裏忽然就泛起了淚光,所以:“謝謝你,杜漸,謝謝你一直視我如珍寶一般的嗬護。”
“嗬嗬,汐羽,瞧你說的,你還記得你十周歲生辰的事情嗎?”杜漸寵溺的摸了摸沐汐羽的長發。
“十周歲生辰?”沐汐羽疑惑的看著杜漸:“那時發生過什麼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