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則無奈,簡直氣都氣不起來,隻得哭笑不得道:“我哪裏會忘了你?”
他心裏接了一句:分明就是你忘了我啊。
一瞬間,心口猶如針紮。這刺痛來得猝不及防,讓他登時覺得喉間一澀,幾乎再也說不出話。
池韶司並未察覺,揚眉笑道:“我知道的,因為我也不曾忘卻。”
葉則無意冷場,轉瞬之間便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指著不遠處的山壁說道:“你還記得那個山洞在哪嗎?”
池韶司笑道:“自然記得,那是我們第一次同床共枕的地方。”
葉則無語凝噎:“……再正常的東西到了你嘴裏,怎麼就變得如此耳不忍聞呢?”
“大概是我天賦異稟?”池韶司意味深長地笑了下,又補充了一句:“也有可能是你誤會了,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人之見解皆因心有所想而不同。阿則,你心裏在想什麼?”
“……”葉則麵無表情道:“在想怎麼教訓你。”
“哈哈哈哈哈哈……”池韶司被他逗得大笑出聲,好不容易才在他冰冷的視線下忍住了笑,戲謔地問道:“要我為你出謀策劃嗎?”
葉則皮笑肉不笑道:“不勞費心。”
兩人一路聊天拌嘴上山,途中但見水挪藍,山橫黛,巍巍山色晴嵐秀。身畔又有心愛之人相伴,自然再快活不過。
而坐在馬車內的池天漢簡直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或者拿破布塞住外麵那兩個猖狂得誌宵小的嘴巴。他瞥了一眼木頭般杵在一邊的葉曇淵,難以想象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會生出一個這般離經叛道的兒子。
不過想想葉曇淵年少時的輕狂不羈,似乎也不無可能。
*****
當日正午之前,馬車來到了湖泊之畔。環顧四周,群山疊嶂,峰巒如翠,萬卉爭妍,真可以說是世外桃源。
幾人簡單地用過午膳,稍作休憩後,葉則和池韶司便開始下水搜尋劍聖寶藏的入口之處。
一直忙活到傍晚時分,除了遍覽湖底景色之外,仍舊一無所獲。池韶司一點也不心急,他巴不得什麼都找不到才好。
池天漢一開始倒是沉得住氣,但接連六日都是這般光景,他的耐性已然快要告罄。
這日用過晚膳之後,葉則和池韶司圍坐在篝火堆前閑聊。
夜色澄明,浮雲滅沒,珠星璧月懸掛蒼穹,仿佛觸手可及。
葉則說道:“阿司,你再回想一下當初見到那塊石壁的情景。”
池韶司依言描述了一番,笑道:“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啊。”
葉則沉吟半晌,望著湖麵出神。
湖光曠邈,深不見底,暗沉沉如同噬人猛獸張開的血盆大口。他忽然想到這些天來,他們一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從未在入夜之後潛進湖中搜尋一番。
“我知道了!”葉則心中豁然開朗,眼睛發亮地看著池韶司,“阿司,我們現在下水去看看。”
池韶司心中隱約有不祥預感,但看著他粲然生輝的雙眼,仍舊不忍拒絕。
他說道:“好。”
兩人來到湖邊,褪去身上衣衫,隻著了一條褻褲就下了水。其餘衣物皆綁縛在長劍上,被他們一並帶入湖中。
遊到湖泊中央時,葉則浮上水麵深吸一口氣,再次潛入水中。
這次他們潛得很深,若不是習武之人呼吸綿長,沒有外力幫助根本就到達不了這樣的深度。
在漆黑一片的湖底,一抹恍若映著流霞的光影匆匆一閃即逝,如同幻覺。
葉則心中一喜,憑著印象,身體如遊魚一般靈敏迅速地竄了出去。
池韶司緊隨其後,生怕他出點什麼意外,自己可沒地哭去。
兩人最後站在湖底的軟泥上,四顧茫然。舉目所見皆是濃稠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猶如陷入泥沼。若不是他們一有動靜便有水波漾開,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找到對方。
葉則不甘心就這麼空手而歸,握著劍柄在泥土上亂劃一通,誰想竟然撥開了覆在石壁表麵的浮土,一縷微光乍然顯出。
他連忙再次揮舞長劍,直到一個完整的圖案出現在眼前,才笑著朝池韶司伸出手,示意他將海洋玉髓拿給自己。
之前在明尊峰暫居時,池韶司為了隱瞞葉則的真實身份,便哄騙葉則將海洋玉髓交換給他做了定情信物,此後就一直沒有還回來。
一片黑暗中,池韶司看著葉則被映得熠熠生輝的臉龐,輕輕搖了搖頭。
——冒然將海洋玉髓嵌入石壁不知會有什麼危險,他不能讓阿則去冒這個險。
他取出海洋玉髓,俯身將它緩緩嵌入石壁上與之對應的圖案裏麵。
霎時間,平靜的湖底開始劇烈震顫!
池韶司立刻握住了葉則的手,十指緊緊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