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渾身濕淋淋地坐在錦鯉湖邊的八公主時,這個滿眼驚惶的宮女簡直都要暈倒了。
“公主殿下!奴婢可算找到您了!都怪奴婢不好,累及殿下落了水!”她撲過去,跪在葉萍川的腳邊猛力磕頭,額頭立刻就青腫了起來。
站在葉萍川身邊的藍衣男孩微微側身,避過了這個大禮的同時,為懷中臉色慘白的男孩擋住了風。
葉則被他摟在懷裏,眼眸半闔,悶聲說道:“你把萍川帶回去吧,讓她好好洗個熱水澡,咳咳……再喝一碗薑湯驅寒。”
聽到這個虛弱的聲音,宮女頓時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抬眼看去。
——原來在八公主殿下旁邊,還站著兩個渾身濕透的男孩。其中身形荏弱的那一個,不就是被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捧在手心裏的五皇子嗎?
“五、五殿下!您怎麼……”話還沒說完,驚嚇過度的可憐宮女就暈了過去。
葉則:“……”
“五皇兄——”葉萍川淚眼婆娑地看向她心目中萬能的五皇兄,“如花昏倒了,怎麼辦啊?”
她從小就是被如花看著長大的,兩人感情極好,她當然不想看到對方出事。
——雖然她經常嚇唬如花,也時常捉弄如花,但是她的本意並不壞。
葉則還沒回答她,藍衣男孩就冷淡地開口說道:“掐一下人中就能醒了。”
葉萍川怯生生地問道:“人中在哪裏?”
藍衣男孩看了看懷裏意識有些昏沉的葉則,將對方抱得更緊了些,一點兒都沒有親身下場救人的意思。
“你用力掐她鼻唇溝的中點。”
葉萍川依言照做,如花很快便幽幽轉醒過來了。
見狀,八公主喜不自禁地撲倒對方,大聲喊道:“太好啦!如花,你醒了!”
如花被她這麼一撲,差點兒沒背過氣去。
等主仆兩個抱頭喜極而泣完畢之後,葉則已經稍稍清醒了些。
他拂開藍衣男孩箍在腰間的手,向前走了幾步,語氣淡淡道:“萍川、如花,回去之後,你們兩個嘴巴牢一點,不要提到我落水的事情。”
如花知道其中利害,聞言馬上點頭,“多謝五殿下寬宏大量!”
葉萍川很是不解,追問道:“為什麼?”她努力猜測,“五皇兄是不是不想喝藥?但是你喝了那麼久,應該已經習慣了呀!”
葉則:“……習慣和不喜歡是兩回事,萍川。要是你讓別人知道了我落水的事情,小心被父皇禁足。”見小丫頭麵露懼色,他微微笑道:“好了,再不回去你就不止要喝薑湯了,還要喝苦苦的藥汁。”
葉萍川“呀”了一聲,趕忙拉著如花的衣裙往楓華苑外麵跑去,“我才不要喝藥呢!”
葉則望著她慌亂離開的背影,不禁輕笑了幾聲,喉間一時發癢,忍不住又咳了起來。
藍衣男孩將他攬進懷裏,輕輕拍著他的背,語氣焦急。
“你怎麼了?是受了涼嗎?”
“咳咳……我沒事。”葉則一隻手緊緊捂著嘴巴,另一隻手攥緊了藍衣男孩的衣襟。
等咳完之後,他淡定地拿出一方絲帕,將手上鮮紅的血液擦幹淨。
藍衣男孩麵露驚駭,他聽過一句老話——少年咳血,年月不保。
“你經常……”
葉則對他微微一笑,打斷了他的話,“可以麻煩你送我回昭光殿嗎?我這般樣子,怕是走到半路就會暈過去了。”
藍衣男孩一怔,隨即點點頭應道:“好。”
*****
自楓華苑到昭光殿,有一個藏於假山之內的暗道。
如葉則所料,他走了沒一會兒,就開始感到目眩頭暈。不過這種事情,一年以來,他已是習以為常了。
藍衣男孩伸手半扶住他,低聲說道:“失禮了,殿下。”
兩人沉默著在幽暗的隧道內行走,葉則突然問道:“邊疆風光如何?”
藍衣男孩微微一愣,旋即問道:“殿下還記得我?”
葉則淡淡道:“自然記得,厲公子龍章鳳姿,見者難忘。”
厲寒朔聞言,臉上不禁一熱,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幸而兩人此刻正身處烏漆抹黑的隧道之內,對方無法看見這讓他倍感丟臉的一幕。
“邊疆風貌與帝都相差甚遠,若是殿下想看,來日我便將所見所聞都畫下來予你。”
聽到厲寒朔的話,葉則頓住了腳步,聲音有些飄忽地問道:“你會……丹青之術?”
“嗯,習了三四載,好歹不會汙了殿下的眼睛。”
葉則沉默了下來,心中萬千思緒湧動。
半年前不過是短短一個照麵,他就覺得厲寒朔很有幾分眼熟,現在他才驚覺——蕭遠、賀梓軒、厲寒朔這三個人,他們都有著一雙幽黑的眼睛。雖然眼型不盡相同,但是他們的眼神都如出一轍!
並且,他們都擅於繪畫——蕭遠在沒有變成修煉狂人之前,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每日暮色·降臨之時,飲一壺靈酒、作一幅丹青,然後請他品賞。
葉則閉了閉眼,心下做了決定——等這一環遊戲結束之後,定要找老板問個清楚!
“對了,你怎麼會到楓華苑來?”
方才想起這一茬事的葉則隨口問道。
厲寒朔沉默不語——他總不能如實告訴對方,他是看到他從昭光殿內走出來,所以尾隨過來的吧?
憋了一會兒,他語氣淡漠地說道:“碰巧。”
葉則也不深究真相如何,隻是輕輕“哦”了一聲,以示了解。
須臾,兩人走到了隧道的盡頭。
葉則按了一下怪石嶙峋的石壁,上麵立刻凸出來一塊石頭。他將其向左轉三圈,向右再轉五圈,然後再向左轉兩圈半,最後再往下一拍——石門緩緩地向兩邊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