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後來他喜歡上了邵敏,雖然看她跟元浚說句話都要猜疑半天,卻從來沒想過要為此除去元浚。
而元浚居然為了邵敏,對他見死不救。
他自我開解一般想著:元浚也許隻是一時疏忽。畢竟誰會知道他能跑到熊洞那邊去?而且身邊侍衛都沒來得及跟上來?何況憑借元浚的身份和過去,他昏迷重傷滯留中牟時,元浚什麼事做不成?
但是無論他怎麼為元浚開解,都有一個事實梗在中間。
——當時元浚明明比由貴離他要近,卻是由貴的箭救了他的命。
如果連元浚也是會變得……這世上他還能相信什麼?
與此相比,另一件事反而顯得無關緊要了——但凡近身伺候過他的,尤其是太醫,都以為他活不了了。可是邵敏屏退了所有人,守在他的身旁,他卻過了一天一夜,奇跡般醒過來,並且很快痊愈了。
太醫們說是“上蒼庇佑”,說他“福澤深厚”。可是元清卻忍不住想起邵敏那句“我沒有太多時間給你”。
他記得兒時最難熬的隆冬裏,他蜷縮著薄薄的被子裏,病得咽不下東西。那個時候他的生母對他說,每一個受難皇子的身旁都有一個好心的仙女護佑,她會保佑他逢凶化吉,給他溫暖的被褥、美味的飯菜,還有擁抱與疼愛。
他問為什麼我沒有,如果有我為什麼看不到她。
蘇淑妃說,原本就是看不到的。正是因為看不到,所以她才能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如果有一天他看到了她,握住了她的手,那麼她也就要離開了。
——在他尚不懂得溫情、不明白苦難時,他的生母就在嚐試著告訴他,他可以懷抱著希望乃至美夢,卻必須同時明白世事從來不得圓滿。
但是他就是想要圓滿。他不但要兩情相悅,還要長長久久的相守。不管邵敏為了什麼不肯再給他時間。他既已經握住了她的手,就沒道理讓她再掙脫。
他想起邵敏身旁曾有兩個陪嫁來的丫頭。便命人去尋找她們的下落。
邵敏半夜醒過來,頭腦依舊昏沉。她見屋裏已起了燈,便問:“什麼時候了?”
元清眼睛紅腫,卻仍是強睜著守在她身旁,聽她開口,才飛速掃了眼後麵的西洋鍾,道:“亥時了。”
他聲音竟是比邵敏還要幹啞,邵敏覺出他指尖又冰又僵,料想他就這麼守了半夜,心疼不已。便掀了被子,道:“上來吧……怎麼這個時候了還不睡?”
元清怕自己身上涼氣再衝了她,便示意身旁侍女給他脫衣服。他脫衣服時仍是握著邵敏的手,換著手脫袖子。邵敏含笑望著,道:“怎麼了?”
元清頓了頓,垂下睫毛,臉上泛起一層紅,道:“朕想……出恭。”
邵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得是什麼,忍不住噗的笑起來,結果扯著太陽穴疼。一麵揉著,一麵道:“準了,去吧。”
元清有些羞惱的揉搓著她的手心,低聲道:“敏敏跟朕一起。”
邵敏不由看了看他——元清最怕在她麵前出醜,便是很丟人的哭出來,也必是選用楚楚可憐的姿態,斷然不會是涕泗橫流那般淒慘的哭法。這一次未免太反常。“出什麼事了?”
元清垂著頭不答話。邵敏見他忐忑不安、心事重重的模樣,隻能強忍著身上虛軟,坐起來,笑道:“你怕黑?”
元清目光泫然掃了她一眼,而後悶聲鑽進被窩,纏住了她的腰拉她躺下,道:“睡吧。”他把頭埋到她耳旁,呼吸裏有種強裝的平靜。
邵敏知道他心裏又藏了事,無奈的歎道:“我難得主動一回,你卻什麼都不說。我心裏亂七八糟的,怎麼可能睡著?”
燭火畢剝。
邵敏半晌沒等到他的回應,隻能推了推他,頭暈目眩的試圖起身,道:“走吧。”
元清有些緊張道:“去哪兒?”
邵敏唇角笑容微妙,“你不是要出……”
元清憤憤的起身咬住她的嘴唇,把她帶倒了。邵敏以為他在鬧,不由又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