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蘇聯]米海爾·佐希切柯
我們這兒的澡堂條件還勉強說得過去,但有一點很煩人,那就是澡堂票根無處可放。上禮拜六我去了一家澡堂,他們給了我兩張票根。一張是保管浴巾的,另一張是寄放帽子跟大衣的收條。
要命的是全身一絲不掛,票根又能放哪呢!直截了當地說吧——沒地方放。沒有口袋。四下一望——全是肚子跟腿。說句笑話,票根總不能拴在胡子上吧。
沒法子,我隻好一條腿上拴一張票根,以免一丟就是兩張。我進了洗澡間。
走動時,票根呼打呼打扇動,別提有多煩人。可是又不能不四下走動,因為總得找個水桶吧。沒有水桶,怎麼洗澡呢?麻煩著呢!
我找水桶的時候看見一位老兄正用三隻水桶在洗澡。他站在一隻裏,用另一隻洗頭,左手拿著第三隻,為的是怕別人拿走。
我想都沒想就去取那個他拿著不用的水桶。但是那位老兄不放手。
“你想幹什麼?”他說,“想偷別人的水桶嗎?”我再拉的時候,他又說話了:“我在你兩隻眼睛之間給你一桶,你他媽就不會這麼得意了吧!”
我說:“老兄,沙皇時代已經過去了。”我又說,“隨便用水桶打人,你怎麼這麼無禮。”我又說:“這簡直是自私,要知道,別人總也要洗澡的呀。你這可不是在戲院裏。”
可是他不管我說什麼,就又轉回身繼續他的霸王浴。
“我不能就站在那兒,看著他享受。”我心裏想,“看樣子,他還得洗上三天呢。”
我走開了。
大約一個鍾頭的光景,我看見一個老家夥張著口四下張望,是在找肥皂還是在做夢,我不清楚。我抄起了他的水桶,溜開了。
現在我有了水桶了,可是找不到地方坐下來。站著洗澡又從沒試過,但確實沒地方,最後,我還是站著洗了。
可是我周圍的人都像發了瘋似地在搓洗衣服。一個在洗長褲,一個在揉著短褲,還有一個不知在洗什麼破爛。全身剛洗幹淨,又給他們弄髒了。髒水濺的我滿身都是,這幫混蛋。而且搓洗衣服的聲音吵得要命,洗澡的樂趣蕩然無存。
“算了,不受這氣了,”我心想,“我回家再接著洗吧。”
我回到櫃台。我給他們一張票根,他們把我的浴巾還給了我。我看了看,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可是褲子卻是別人的。
“老兄,”我說,“我的褲子這兒沒有洞,我的褲子有個洞在這兒。”
可是管理員說:“什麼洞不洞的?要知道,這是澡堂,不是戲院。”
算了,我把那條褲子穿上了,我要去拿我的大衣了。他們不給我的大衣,他們索要票根。我忘了腿上掛的票根了。我得再脫褲子。我脫下了褲子找票根,但沒有找到。繩子還在腿上拴著,可是沒有票根。票根早給洗掉了。
我把繩子交給管理員。他不要。
“一條繩子取不到任何東西,”他說,“誰都可以剪一段繩子來。”他又說,“這兒沒幾件大衣,等著吧,等人都走光了。我們會給你一件剩下的。”
“喂!老兄,要是剩下的是破破爛爛的呢?這裏又不是戲院。”我說,“我說給你聽,我那件大衣一個口袋破了,別的沒破。鈕子最上頭的一顆還在,別的都沒影兒了。”
最後他把大衣給了我。可是他不要那根繩子。
我穿好衣服,走到街頭。突然我想起來,我忘了我的肥皂。
我又回去了。他們不讓我進去,因為我穿著大衣。
“把衣服脫了。”他們說。
我說:“唉,老兄,我再脫就脫第三次了,這裏又不是戲院。”我說,“至少把肥皂的錢折還給我吧。”
“那不可以!”
算了吧!我走了,不要肥皂了。
一定有許多人想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澡堂?地點在哪裏?門牌幾號?
什麼樣的澡堂?就是走在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那種,花十個銅板就可洗一次的那種普通澡堂。
阿爾吉爾為裝部家用電話跑了幾年,找了許多相關部門領導麵談,但沒有結果。他的妻子求助於昔日同班同學,第二天便有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