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會(1 / 1)

天地無心,男兒有誌,壯懷欲補乾坤缺。

鷹鶴何事奮雲宵?駕鳳垂翅荊棒裏。

情脈脈,恨悠悠,發雙指。

熱心肯為艱危止,微軀拚為他人死。

橫屍何借鹹陽市,解紛豈博世間名?

不平聊雪胸中事,憤方休,氣方消,心方已!

———千秋歲引

第一章初會

這是一個蕭條的晚秋薄暮,清溪水冷,蘆花飛絮,黃葉飄墜,寒鴉噪林,銜山的夕陽,給大地抹上了一筆憂鬱的色彩……

遠處,飄來一縷愁怨而低徊的蕭聲,在這苦澀的黃昏夕照裏,散播,如泣如訴,令人聽來,柔腸百結。循著簫音尋去,隱約可見一個大約二十七、八歲的書生,這書生正吹弄一管白色的玉簫,在秋風瑟瑟中,這書生隻穿了一件極為單薄的月白長衫,卻似乎感覺不到絲毫的涼意。簫聲忽止,那書生將頭輕輕的抬起,他那清秀俊逸的麵容散發著一種柔和的光芒;一雙黑眸特別清澈,眸子深處卻似乎含著無窮的智慧和悲憫;眼角微微上挑,劍眉斜飛入鬢;挺直的鼻子,在笑的時候宛如春花綻放,而眉宇嘴角微露出一絲超出他年齡的世故之態。此時,他凝視著天邊的餘暉,意態落落的站了起來,又轉頭向林子的盡頭看了看,發出了一聲細微的歎氣。

為什麼他不進去,卻隻是在外麵看了一眼呢?林子的盡頭是什麼呢?

英雄塚,葬英雄。

二十年前,鍾山一役,英雄樓百餘人幾乎全部死於此;同時,支援英雄樓的各路英雄亦死亡亦達百人,若非有人(此人是誰後文自有交代)暗中通知了少林寺慧海大師及武當山靈飛真人,同率少林一百零八羅漢和武當四十九名籃衣道士趕至,英雄樓恐怕真要全軍覆沒了,即便如此,也隻救下了不到十人。而那些蒙麵人也留下將近三百具屍體,由此可見英雄樓實力之強。慧海大師和靈飛真人把死難者合葬一處,那便是英雄塚,關於其他細節他們卻從未公布於眾,雖有人問起,得到的答複就是久後自知,匆匆二十年過去了,許多的靈與肉都化做了清風明月,但是英雄的鮮血不會被遺忘。每年都有很多慕名而來的江湖豪客來拜祭這英雄塚,這英雄塚已經成了整個武林的頂禮膜拜的聖地!

這白衣書生每年都會提前幾天來拜祭英雄塚,之所以提前幾天是為了不和那些江湖客遇到一起,他沒有想到這次江南之行遇到了一個人,一個鼎鼎有名的人,一個改變了他以後命運的人——血河神劍尹長風!

卻說那白衣書生轉身變欲離去,陡然聽得身後有人說道:“兄台在這英雄塚旁吹奏如此蕭索之曲,豈非玷汙了這英雄之名?”

這聲音雖然來得很突然,但這白衣書生似乎沒有絲毫的驚奇之色,也不轉身,隻淡淡的說:“兄台說的是,這是寒生的不是!”

那白衣書生似是沉吟了一下,又緩緩的吹了起來。這簫聲吹奏起來總是含著哀怨與憂傷,蘇東坡曾說“客有吹洞簫者,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但這簫聲再從這白衣書生口中吹出,卻是另一番味道。隻聽得冷冷的簫聲響起,仿佛鮮血流出來了,仿佛枯葉綻放了,仿佛薄霧散開了,潮濕的樂符輕輕的擦過黃昏的天空,留下玫瑰色的水跡,簫聲漸漸清亮,飛舞的翅膀跳動的火焰,從他的指尖似乎碰撞出一些從所未有的激情,灼熱的激情,那一瞬間,不再有悲涼,不再有憂傷,那是一種執著的信仰,一種不會熄滅的希望,那簫聲仿佛燃燒了,冷冷的燃燒了,飛揚的灰在簡單的音符中旋轉,飛向那寧靜的天空......

一曲既罷,那白衣書生也未轉過身去,卻緩緩向前走去。卻聽得身後的那人說道:“在下尹長風,不知兄台怎麼稱呼?”那白衣書生也不答話,繼續向前走去,他走得極慢,然而眨眼間已經走出十餘丈。尹長風心中一凜,暗道“縮地成寸”。這縮地成寸是輕功中的極至,尹長風自忖在一夕魔劍的助力之下十年之後或許能臻於此境,但是也絕難像這白衣書生這般運用自如。尹長風站在這白衣書生身後已有一段時間,卻絲毫沒感覺到這白衣書生身上的真氣流動,本以為他不會武功的遊學士子,卻沒想到這人武功之高已達反濮歸真之境。尹長風不禁歎了口氣,旋即又展露笑容。他從背影略微看出那白衣書生年齡不會很大,武功卻如此高,心中微有些氣餒,但是此人意誌極為堅定,遇挫愈強,雖然氣餒卻能立即振作起來!尹長風精神一振,抬頭再看那白衣書生已經走的無影無蹤了!

尹長風走進林子,在英雄塚前拜了三拜,也轉身離去。尹長風此次前來中原是奉師命調查一樁二十年前的武林公案,路過此處便進來看看這傳說中的武林聖地,他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了他一生的知己,也沒有想到在以後的歲月裏為了這個人自己將要付出怎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