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浸在自己思緒裏,想著自己如今的遭遇,一時間她忘記了依偎著她的鳶,以至於當她倒在地上時也無知無覺,而在她發覺鳶已經不在自己身邊時,那時候可真的把她嚇壞了。
“鳶!”
張藝漾身後不遠處,鳶孤零零的躺在黑夜之下的大地上,仿佛已被埋葬一般,當她匆忙趕回去,扶她站起來時,嬌嫩的臉沾了些灰塵的鳶說了這樣一句話。
“沒事的。”
刹那之間,她的心受了感動,因為鳶並沒責備,反而遷就著她——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將鳶帶回家。
“還能走嗎?”
藝漾格外關切的問道,但在鳶還沒有表示的時候,她就率先一步的做了回答。
“應該不行吧。”說到這時,張藝漾忽然害羞的笑了起來,“能讓我抱你嗎?”
鳶點了點頭,而在得到了鳶的允許後,張藝漾就像是抱一隻乖巧的小貓一樣將她整個身子抱了起來——她真的是很輕很輕的。
她真切的感覺到鳶甚至還沒有一隻貓重,她家是養了貓的,因此她能夠將兩者做出一番公平的比較,事實上,鳶的重量的確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以至於就算張藝漾隻用一支胳膊也能夠輕鬆提起她(雖說她永遠不會這麼做)。
盡管張藝漾好幾次想問鳶的身體明顯異於常人的原因,但她還是沒有問,她反而不自覺的回想起小時候父親背著她在雪勢宮遊玩的事情,那時候的父親一直調侃的說她是個好重好重的胖丫頭,而母親在一邊說不要和孩子開玩笑,她其實很輕很輕……
“也許是我很重很重吧……”
她不時望著路,不時低下頭看看惹人喜愛的鳶,可真正的她是在想著心事、沉浸於往事的,在那時候,她似乎忘記了她的父母對她那嚴厲的囑托,變得對什麼都毫不在乎了。
漸漸,在少女繁複錯雜的思緒中,還很年輕的父母的麵容逐漸模糊了,她所思所想的漸漸成為了鳶,她的心中流淌著關於她的事情。
末了,她們距離那最終的句點,已經沒有多遠。
“媽,我回來了!”
藝漾隔著門喊道,而屋內很快傳來了一個女性的回應,這熟悉的聲音能讓她立刻感覺到來自家的溫暖。
“來了!”
打開門後,出現在藝漾麵前的是一個麵貌與張藝漾有著些微相似的女人,通常來說,見到母親的麵貌即可知道女兒未來的麵貌,這話如果不錯,那麼許多年後的張藝漾也依舊會是一個未被歲月摧殘至深,反而更有成熟風韻的女人呢。
這位母親立刻就看到了藝漾懷中的鳶,她盡管沒能說出什麼疑問的話,但她臉上的不可思議的表情已經詮釋出她的所有疑惑了——她幾乎是下意識的用身體阻隔著女兒來到溫馨的家園,好像裏麵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即使是母親回過神來時,她也沒有放女兒進來,反而這樣質問著她。
“這女孩是怎麼回事?”
在最初的詫異後,這位母親終於能夠說出話了。
張藝漾未能敏銳的發現她母親的異常,她仍舊將麵前的親人當作那個習以為常的母親,可是她錯了,即使她自己根本不明白這點。
“等一下再說啦,先讓我進去!”
她並還沒有想好自己應該如何對媽媽說明這件事,她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與借口,而聽著女兒的話,母親終於放棄了自己堅決的態度,帶著懷疑的神情將女兒迎進了屋裏麵。
這間別墅隻有三人與兩貓居住,但實際上這座宅子可容納的家庭成員是要遠遠超出這一數量的,迎接她們走來的大廳寬敞氣派,不乏許多形形色色的裝飾品等兼有觀賞與實際功能的擺設,由此可見,張藝漾的家庭是頗為富裕的。
張藝漾剛剛踏進屋子,兩隻不知從何處飛竄出來的貓兒就親昵的蹭著藝漾的腿,對她喵喵的叫起來,不過,平常會撫弄它們一番的藝漾此刻卻無法與它們做出親昵的接觸了,現在的她沒有那個心情,同時她的雙手也是暫時騰不出來的,雖然如此,藝漾仍然和它們打了招呼。
“伊伊,央央,我回來啦。”
進入大廳之後,張藝漾將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鬆軟的氣墊扶手椅上,自己也隨之在旁邊坐下,與此同時,兩隻小貓也一左一右的跳上去,親密的與藝漾挨了過去。
母親雖然不理解現在的狀況,她卻看出來了藏在女兒故作輕鬆的神色裏顯露無遺的緊張,於是她決定開一個小玩笑來舒緩現在這僵硬的氣氛。
“這個小女孩是你從哪裏撿到的啊?真可愛。”
“才不是撿到的啊。”張藝漾想也沒想的反駁了一句後,聲音忽然小了下來,“這是我的同學……我的同桌。”
藝漾隻說了這麼一句就閉口不言了,而母親則向她盤問起來。
“她是你的好朋友嗎?她現在是睡著了?”
“是的……不過她沒睡著,鳶,和我媽媽說句話吧。”
藝漾碰了碰鳶,其實她很擔心鳶會冷淡的拒絕她,讓氣氛更加尷尬,而母親看著像是睡著了一般的鳶,神情格外的矛盾與複雜。
“您好…”
躺在寬椅上的鳶坐了起來,雖說她依舊不曾睜開雙眼,但總算沒辜負藝漾的期待了。
見到這幕的母親有些驚訝,她用嘴型向女兒做著如下的詢問。
“是盲人嗎?”
張藝漾其實並不知道鳶究竟是不是失明的,不過鳶從未睜開眼睛卻是一個事實,此刻為了應付媽媽,她用力的點了點頭。
在得到女兒的回應後,母親看向鳶的目光明顯的不同了,那種對待居心叵測之人的生硬與警惕消失了,她變得慈愛了,好像鳶忽然成了她第二個女兒似的。
“我知道了,解釋之後再說,先帶她回你房間吧,她應該很怕生吧。”
母親以自己的思想理解著無明者的世界,她下意識的覺得無明者都是脆弱且易折的嬌弱,就像她此刻瞧見的鳶一樣,是不能被外界的繁雜俗世所驚擾的。
看著抱起鳶毫不吃力的藝漾,母親不由得覺得女兒似乎不知不覺的成長起來,連力氣也充足了許多,不過,藝漾沒走幾步就回過頭來,顯出了她的窘迫,而母親自然是知道她的擔憂的。
“沒關係,帶她上去吧,爸爸回來我會和他解釋的。”
聽見母親的寬容,藝漾如釋重負的點點頭,踏上了一旁的木製樓梯,那時,心情愉快的媽媽調侃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