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你這是故意在拖延時間麼?”秦羽眉微抬下頜,篤定地看著拓跋烈,“烈王子不妨賭一賭,看我能不能救你,左右這裏沒人敢動那支箭,而我敢。”
拓跋錚要是再阻攔,在有心人眼裏就是故意不給拓跋烈看傷,好鏟除繼位的障礙。一旦傳出去,必將對他聲望有損。
拓跋烈從秦羽眉的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強大自信,這種感覺很熟悉,讓他想起了每每出征前,跪在王庭與父王告別的自己。
“既然如此,本王子信你一次又如何!”拓跋烈一揮手,身後的人立刻上前割斷秦羽眉身上的繩子,將她帶到拓跋烈麵前。
秦羽眉恢複自由後,第一件事是將胸前的衣服係好,又惡狠狠地瞪了拓跋錚一眼。
隻是這種情緒並沒有持續太久,秦羽眉很快就進入狀態,半蹲在拓跋烈身前,仔細地觀察著他臂上的傷口。
“烈王子,要取出你臂上的箭頭,就必須有辦法止住血,我需要你的人準備一些東西。”
“要什麼東西,盡管說。我大哥一定會幫你備好,是不是?”拓跋烈意味深長地看了拓跋錚一眼,後者忙不迭點頭,“為了救我弟弟,你需要什麼就直說。”
“大王子真是孝悌之人。”秦羽眉很上道地配合了一句。
想要活下去,這兩位她都不能惹急了。
“殺一隻羊,將羊腸取出洗淨,再拿一根縫衣針,一把剪刀,一壇烈酒來。”秦羽眉頭也不回地吩咐著,又對著那兩個老大夫說:“把你們的藥箱拿過來,止血的藥先敷到傷口上。”
在拓跋錚的“全力”配合下,部下很快就準備齊了秦羽眉要的東西,羊腸上的血腥味還未完全散盡,可見他們的動作有多快,生怕自己的主子背上一個謀害王弟的惡名。
秦羽眉滿意地點了點頭,倉促之間能準備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但願拓跋烈身體素質足夠強悍,能扛過這個縫合手術。
“烈王子,一會兒我要拔出箭頭,給血管止血,還要縫合你的傷口,這期間會很痛,你要不要先喝一碗麻沸散?”秦羽眉突然想起,自己手裏可沒有麻醉針。
“不必,這點痛算不了什麼。”拓跋烈不在意地一揮手。
“那好,一會兒還請你身後的這兩位替我按住你們家王子,不然他要是亂動了,我可不保證能救回他的手臂。”
說完,秦羽眉先用剪刀剪開了拓跋烈的衣袖,猙獰的傷口露了出來,周圍已經凝了一圈血塊。
眾人看著秦羽眉動作麻利地將羊腸剪成極細的長條,和縫衣針一起泡在酒裏,又倒了一大碗酒,將雙手泡了進去。
被夏侯璟的劍割傷的右手已經結痂,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在傷口外麵纏了兩圈繃帶。
拓跋烈一動不動地盯著秦羽眉,看著她將十根水蔥似的玉指細細清洗幹淨,像是對待最珍貴的藝術品,卻又不是單純地愛惜自己的手,而是最大程度地對他的傷口負責。
那一刻的秦羽眉很莊重,很虔誠,很美。
待手上的烈酒風幹,秦羽眉將成團的棉花蘸了酒,先將傷口附近的血痂擦開,拓跋烈隻是微微皺了下眉頭。
羽箭的兩端已經被剪去,秦羽眉隻需要將箭枝拔出來即可。
她抬手握上箭枝,微調著用力的角度,眼珠一轉,突然說:“烈王子,你看天上那隻鷹。”
拓跋烈下意識地抬頭。
就在他分神這一瞬間,秦羽眉一把拔出箭枝,動作快準狠,毫不留情。
“啊……”拓跋烈痛得抖了一下。
而此刻秦羽眉又恢複了一臉冰冷的表情,迅速用棉花吸著傷口處湧出的鮮血。
“你們,”她伸出帶血的手指,“按住王子的身體,別讓他動。”
果不其然,那支箭穿過了一條不算大的動脈,秦羽眉將手伸進傷口,手指靈活地一撥一挑,就找到了受損的血管。
隻是……
拔出了箭枝,秦羽眉可以完整地看出傷口的形狀,她發現這呈放射狀撕裂的皮肉,似乎不僅僅是中了一箭那麼簡單。
就好像……這一箭是為了掩蓋住原本的傷口一樣。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現在秦羽眉腦子裏隻想著一件事,就是如何治好拓跋烈的傷。
拓跋烈剛剛叫出了聲,自覺丟人,饒是現在比拔箭還痛,也硬撐著不發出聲來。
他身後的兩個親衛已經看傻了,秦羽眉就那麼鎮定自若地在拓跋烈的傷口裏翻動著,細白的雙手沾滿了血,可她連眉都不皺一下。
將受損的血管打了個結,止住血,秦羽眉草草擦了擦手,又拿起針和羊腸線,將拓跋烈的皮肉狠狠扯到一起,開始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