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換上一件破舊的上衣,背上一個柳條筐,把那個手包放在筐底,上麵蓋上一層茅草,便向狼山走去。兩個年輕人下山以後發現寶馬車鎖得好好的,根本沒被人碰過的樣子,便勾肩搭背地重新爬山。約莫又是一刻鍾過去了,劉一手再次打開了寶馬車門,在報警器尖銳地鳴叫了兩三聲以後,又一切歸於沉寂。年輕人不放心,便再次跑下山。車門仍然鎖得好好的。他們便坐進車裏,把手摳打開了,手包也在,表麵看上去一切正常。但男青年拉開拉鎖以後,方才發現那一厚遝現金不翼而飛了。兩個人便互相詰問起來。
“五千多塊錢,是不是你拿走了?”
“我拿你錢幹什麼?我又不是沒錢花!”
“來的路上我見你從手摳裏拿過CD光盤的。”
“我隻拿光盤,也沒摸你的手包啊。”
“那就怪了,除了咱們倆,還會有誰摸過手摳?”
“萬一你在來的路上丟了,或拉在家裏呢?”
“不可能拉在家裏,我是專門從家裏拿出來的;也不可能丟在路上,咱們半截根本沒下車呀。”
“那就是你記錯了。再說,你出門帶那麼多錢幹什麼?”
“我不是怕這輛車半截會出什麼問題嗎?這輛車如果出點小毛病,出手就是一兩千塊錢,我出門能不多帶錢嗎?我能不能看看你身上的小包裏有沒有?”
“說來說去你還是懷疑是我偷了?我是偷東西的人嗎?”
“你那麼愛錢,我懷疑。”
“我愛錢可以找你要,也用不著偷啊。”
“你讓不讓我看你的小包?”
“不讓,你這等於侮辱我。”
“怎麼叫侮辱,澄清一下不是更顯得你更清白嗎?”
“我用不著這麼澄清,我不接受這種侮辱!”
“你怎麼能這麼理解問題?”
“我應該怎麼理解問題?難道我說錯了?”
“你在把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
“是你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咱不爬山了,咱回蘄陽市,行不行?”
“我看也沒有爬山的必要了,就算你有興趣,我也沒興趣了!”
寶馬車噌一下子就啟動了,倒車的時候差一點撞在樹上。劉一手遠遠地看著這輛車,分明看見這輛車帶著一股子氣衝下山坡,跳上公路以後唰一下子就飛馳而去。劉一手哈哈大笑,小子,不付出點代價就想爬狼山?想得美!
轉過天來,劉一手再次站在村頭的時候,又一次看見了這輛香檳色寶馬車。哈,他又來了!劉一手當即斷定,這個車主是個有錢有閑的人,跟定他!於是,他再次換了破舊衣服,背起那個柳條筐,但他沒有急於向狼山走,而是先圍著八卦村轉了兩圈,撿了一些幹樹枝扔在筐裏,然後才向狼山腳下走去。這時,時間已經耗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年輕人爬到山上什麼位置了,他不得而知,他快步走到車身跟前,將萬能鑰匙捅進鎖眼,報警器再次發出尖銳的鳴叫,也是隻叫了兩三聲,劉一手已經將車門打開了。他打開手摳,發現裏麵仍然有手包。暗想這個年輕人怎麼不吸取教訓呀?是不是家裏錢富裕得沒處擱呀?他連車門都沒關,就敞著車門將手包打開了,把裏麵的現金取走,然後把拉鎖拉上,再把手包塞回手摳,然後重新將車門鎖好。
這次,劉一手拿走三千塊錢。沒有上次多,但也不算少。他快步走回八卦村,將柳條筐卸在家門口,然後坐在木墩子上抽煙。當他抽掉兩根煙的時候,寶馬車突然衝下狼山,“吱”一聲停在他的麵前。劉一手靜靜地抽煙,看著寶馬車不動聲色。車門打開了,從上麵跳下兩個小夥子。哈,那個姑娘沒來,說不定已經告吹了。一個小夥子走到劉一手跟前,說:“大哥,你是這個村的人嗎?”
劉一手猛地一個激靈!怎麼,他們看出我哪點不對勁兒了嗎?一向老到沉著的劉一手禁不住心髒怦怦亂跳起來。但他穩住心神,狠抽一口煙,說:“對,我是這個村的人。”
小夥子問:“你看到剛才有什麼人過去嗎?”
劉一手道:“我沒看見有什麼人過去,但我看見有幾輛汽車開過去。”
“都是什麼車?”
“有嘣嘣嘣,也有你這樣的好車。”
小夥子明白,“嘣嘣嘣”就是農村常用的那種手扶拖拉機。兩個年輕人都沉默了。慣偷、飛賊有車也是情有可原的。但從寶馬車根毛未損的情況看,根本不像被開過鎖被偷盜過。這就奇了。他們無所措手足地在劉一手門前轉來轉去,似乎想看出什麼。劉一手便掏出煙盒把煙遞給他們,然後他低頭擺弄那一堆幹樹枝。一個年輕人拿著煙盒看了一眼,見是非常便宜的一塊錢一盒的“百草煙”,便連抽都沒抽,就還給劉一手,還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一盒軟中華,彈出一根,遞給劉一手。劉一手也不客氣,把煙叼在嘴上,伸過一個破破爛爛的打火機率先給小夥子點煙。但“嚓,嚓,嚓”了三次,竟然沒有點燃。小夥子聳了一下鼻子,拂開了劉一手,自己掏出明光鋥亮的金殼打火機“啪”一聲給自己點上,再給另一個年輕人點上,最後才舉到劉一手麵前,而此時劉一手已經給自己點上煙,抽了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