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二楞害怕灰狼醒過來會對自己撒野,便急忙跟隨三個人也下山,嘴裏喊道:“喂,三位同誌,等等我,一起走!”
三個人被嚇了一跳,警覺地將獵槍端了起來,但看清是個農民,便招招手,說:“跟我們走吧,快一點,別等那隻狼醒過來。”
三個人腳跟腳下山,他們不時緊張地回頭看看,豎起耳朵聽聽。待走得遠些了,馬二楞問:“三位同誌,你們是那個單位的?”
一個人說:“我們是蘄陽市動物研究所的,剛剛給一隻狼戴上衛星定位的電子項圈。”
馬二楞道:“戴這東西起什麼作用?”
一個人說:“跟蹤和監視灰狼的活動,研究保護它們的辦法。”
另一個人接過來說:“由項圈提供的行動記錄著灰狼重要的生態信息。灰狼基本的生態和土地利用狀況,灰狼和其他動物之間的相互關係,它們種群之間相隔的距離和它們彼此關係如何,以及與人的相互影響。我們對這些的了解上仍然存在空白。”說著話,這個人突然停住腳步,掏出紙巾彎腰拾起一小團白色的狼糞。裝進一個塑料袋,然後鄭重其事地裝進挎包。馬二楞不覺撇了撇嘴。
“狼糞有什麼用?”
“可以從中讀取基因。”
馬二楞不再問了。他有些氣不忿,現如今動物保護是不是已經做得太過了,不打不殺就行了,用得著弄什麼“衛星定位”,什麼“電子項圈”,拿狼糞還當寶貝嗎?這些人拿著國家給的高工資,是不是閑得難受啊?
那三個人也問起現在爬狼山的人多不多,動物的保護情況如何,是不是能夠聽到槍聲,馬二楞氣惱地一推六二五,一概說不知道。心說,我是堂堂的大活人,誰對我這麼保護過?
話說下了山往市裏趕路的謝建華和王菲菲,已經坐在長途汽車上很長時間了,汽車也沒開。不是司機不想開,而是開不了。因為天熱,前輪爆了一個輪胎。司機給蘄陽市裏汽車公司打電話求援,那邊來電話說至少要一個小時才能來車。謝建華蹲在汽車旁邊,越想這事兒心裏就越發毛。
他感覺自己和王菲菲差一點成為狼嘴裏的下酒菜,幸虧被兩個河北來的大叔救了,都沒來得及道一聲謝,就這麼狼狽地蔫不溜走了,實在說不過去。在山上因為做了虧心事所以遭了報應;現在不能再做虧心事了,誰知什麼時候以什麼形式再遭報應?現在想回市裏卻一時半會兒回不了,難道不是一個小小的報應嗎?於是,他跟王菲菲商量,是不是返回八卦村,等候兩位大叔下山,然後請他們在八卦村的小飯館吃點什麼喝點什麼。也算對此次爬山帶來的危險和不快的一個補償。王菲菲起初心裏不太同意,感覺謝建華小題大做。但轉念一想,山上那一夜實在讓人不堪回首。說是報應好像言過其實,但不說報應說什麼呢?是什麼力量導致自己和謝建華經受這種磨礪呢?於是,王菲菲也同意返回八卦村。
他們和司機打了一聲招呼,就回八卦村了。兩個牽著手緊溜著公路邊緣步走,不敢往公路中間走,不光是因為公路中間曬得難受,還擔心會冷不丁從身後飛出一輛車來。而且,他們謹慎地邊走邊觀察著四麵八方,非常擔心憑空飛來石子之類傷到自己。說他們現在有點像驚弓之鳥,也不為過。
正在走著,一隻暗黃色皮毛的野狗小跑著,顛顛地迎麵而來。他們在城裏不常見到這種體量的黃狗,於是,謝建華的第一反應,是“狼”來了。雖然他並沒有見過狼山的狼,但他已經聽二李說過山上有狼,所以,狼的概念已經在他心裏掛了號了。他一把拉住了王菲菲,兩個人一起止住了腳。王菲菲是個與謝建華非常合拍的姑娘,謝建華的所思所想,王菲菲都能在第一時間感受到。此時王菲菲就心髒怦怦亂跳起來。便緊緊偎依著謝建華。
在兩個年輕人身上,似乎“報應”還沒有完,在緊緊跟隨他們。就見那隻黃狗突然加速,跑起來十幾步猛地躥起來向謝建華身上撲來。兩個人一齊嚇得寒毛倒豎,急忙把身體往旁邊一歪,黃狗便從身邊躥過去落了地。謝建華猛一回頭,卻見身後有一隻黑狗,此刻黃狗和黑狗咬在了一起。卻原來,他們身後一直跟著黑狗,而黃狗是撲向那隻黑狗。但怎麼他們絲毫沒有感覺到身後曾經跟著一隻狗呢?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在糾纏他們,讓他們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