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星隕眉心淺蹙,一臉莫名地看著他,理所當然道:“我怎麼可能有信仰和堅持,又怎麼可能為帝國或是聯盟效力?殿下,您有所不知,我們之所以會留下完全是在遵從Boss的安排。不管什麼時候,也不管發生什麼,他都不希望留您獨自一人去麵對,然而他還有任務在身,不能留下,所以就讓所有他所能調動到人輔佐您,情願自己一個人。”
待他說完,西法一時間竟有些無言以對。
“被您錯過的事太多了,當然這並不怪您,反而是Boss欠您一個解釋。”蒼星隕的嗓音很輕,口吻卻異常鄭重,“這是你們的事,按理說我無權過問,不過我還是想提醒您一句,Boss欠您的隻是解釋,除此以外他已經為您做得足夠多了,還希望您不要太為難他。”話閉,蒼星隕不再多說,朝他略一躬身後轉身離開了翎鷲廣場。
深夜兩點,接管工作還在繼續,而帝都市郊的一號監獄卻寂靜得沒有一點聲響。
西法在監獄正門外駐足,沒來由的,他恍然產生了一種被宿命嘲弄的荒誕感——當年蘇逝川來這裏審他,究竟會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西法無從猜測,甚至不願去回憶,然而多年前的種種又好像是發生在昨天,就在他上前一步的位置。
那時蘇逝川曾經說過,說他真正想要的是他作為聯盟統帥攻打回白帝星,從西塞手裏取回洛茵帝國。可直到現在,西法才明白這句話真正的意義,以及那隻言片語背後那些長達十三年的籌備與謀劃。
——為了改變未來,他做到了欺騙整個世界。
真是瘋了……西法在心底笑得無可奈何,可就是很心疼裏麵那個瘋子。
監獄地下二層,第七間刑訊室。
刑架底部積了一灘血,因為過了有段時間,所以邊緣部分已經開始凝固,呈現出粘稠的深褐色。蘇逝川手腳被束縛,低垂著頭,被汗液打濕的額發淩亂遮擋在眼前,他襯衣上掛著幾道血印子,算不上嚴重,顯然不是刑訊留下的痕跡,反倒更像是單純的發泄。
鞭刑帶來的刺痛抵擋不住睡意,蘇逝川在送他進來的士兵離開以後就睡著了。
直到臉頰傳來溫熱的觸感,他困倦地睜開眼睛,四目相對,西法不甚明顯地微微一揚嘴角,手上輕撫開對方額角的一縷發,將那張沒什麼精神卻眉目柔和的臉抬起來:“在這兒都能休息,看來你對聯盟還真是一點防備都沒有。”
“防備是不受傷害,為了好好活著。”蘇逝川安心靠著西法的手掌,歪頭跟他對視,“需要我參與的任務已經全部完成了,我可以放鬆下來,不用再活得小心翼翼的,自然是在哪裏都能睡著。”
西法不置可否,沒有接話,垂眸看向他身上的傷口,詢問道:“誰打的?”
“不知道,沒注意長相。”蘇逝川輕描淡寫地說,“我畢竟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殺死了雷克斯,聯盟恨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軍隊中一個小角色都能為了統帥嫉惡如仇,這說明聯盟內部的凝聚力非常可觀,對你來說是好事,就別跟他計較了。”
西法本來一肚子火,現在愣是被他給氣笑了:“你被打的時候隻想到了這個?”
“不然呢?”蘇逝川反問,“還能跟那些小家夥計較,你也不想想我都什麼年紀了。”
西法下意識想反駁一句“你什麼年紀”,結果忽然意識到這話裏的深意,於是話到嘴邊卻徒然靜了。蘇逝川凝神注視著他的眼睛,仿佛是看清了這家夥心思那樣,淡定道:“說好的你審我說,機會難得,殿下可不要錯過了。”
“監控沒讓開,主控室的人也都給打發了,就是為了讓你少受點罪。”西法坦言,“我是想審你,可也得舍得動手啊。”
蘇逝川笑了:“奧斯汀跟你說什麼了吧?”
“是說了。”西法說得不慍不火,彎腰去開刑架上的鐐銬,頭也不抬道,“但是我不知道該不該信?”
“他說的應該是推測,不過也八|九不離十。”蘇逝川垂眸看著他,“當年襲擊西塞加冕儀式的事確實是我安排的,奧斯汀所掌握的證據也是我讓十七偽造的,原因你應該猜到了,我想讓你去聯盟,借助雷克斯力量奪取洛茵帝國。”
“我承認我隱瞞了你很多事,也欺騙了你很多事,不過這應該是唯一一件傷害到你的,我很抱歉,但是我實在不知道那時候還能有什麼更好的方法。本來想一直瞞下去不對你澄清,不過考慮到奧斯汀落網,他不說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我也就……”
話沒說完,西法起身直視向蘇逝川,不喜也不怒,甚至連話都不打算說。蘇逝川適時噤聲,生平頭一次感覺有點心虛,然而看反應一時也揣摩不透西法到底是個什麼心思,於是沉默了有一會兒後,他建議道:“要不你還是審吧,抽我一頓也行,別不說話。”
西法的確是被氣著了,可一聽這話頓時又覺得哭笑不得,根本拿這家夥一點辦法也沒有:“一定是我對你太好了,我越理解、越包容你,你反而是越肆無忌憚。”邊說,他邊解開蘇逝川的襯衣,小心撕扯開被血液凝住的纖維部分。
蘇逝川隻當他是要處理傷口,並沒有在意,繼續解釋:“這種挑撥離間的手段上不了台麵,我也知道這麼做很陰險,當時心裏還是有過猶豫的……”
“你還能有猶豫?”西法及時打斷,從善如流地反問回去,手上嫻熟撥開對方腰帶的卡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