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的本性2
道德本能
按語:
在一個極有德性的人身上,良知活動頻繁不斷,以致它從未沉默不語,良知絕不允許他完全被情欲所驚。
本能是一種先天給定的行動規則。一個人出於本能的行為往往不同於任何其他行為。在出於本能的行為中,關於行為對象的認識跟隨於行為其後。我們有可能對行為所指的對象一無所知,然這種無知對於達到它是必要的。另外,倘若某行為是出自理智或理性的運用,那麼,認識本身是為了完成一個預定目標而謀劃的。所以,正是這種依據理性規則的行為可能失去其目標,而本能則是萬分可靠的。
至於本能的先天性特征,柏拉圖在《斐利布篇》有過這樣的觀點。柏拉圖認為,本能是一個人對其一生中從未經曆過的某種事物的回憶;相同的說法在《斐多篇》和其他地方還有。他並沒有用其他的語言來表達所有經驗中的先天性因素。
於是,存在著三種先天性事物:
(1)理論理性,使一切經驗成為可能的條件。
(2)本能,某種對象借以促使感性生活被獲得的規則,這種生活於人是未知的。
(3)道德律,借此可產生一種行為,而無需任何對象。
因此,理智的或理性的行為由規則設計產生,當對象被認識時,規則與對象一致。本能的行為遵循無需認識行為對象的規則。通過這一規則導致的道德行為沒有任何對象。
理論理性是某類規則的集合體,與之一致,我的全部認識——即整個經驗世界——必然產生。與此相同,本能也是某類規則的集合體,與之相一致,則我的所有行為必然產生。所以,將天性稱為實踐理性可能最為恰當,就好像理論理性——它決定著全部保險的必然一樣。
此外,所謂道德律,僅僅是良知的一個方麵,這一方麵是從本能的觀點來陳述的。良知是某種存在於全部理性;或者說全部經驗之外的東西,不管是實踐理性還是理論理性,都和它沒有絲毫幹係;當同一個體的理性和良知發生矛盾時,此時,道德律憑借理智與善良意識的某種聯係,使個體在二者之間進行抉擇。
在良知和理論的衝突中,倘若個體判定理性獲勝,即使是理論理性,他也會成為一個目光短淺、賣弄學問的庸人;如果是實踐理性,他便會成為一個惡棍。
倘若個體判定良知獲勝,我們則無法對他作出進一步明確斷言,我們無法言說良知,除了以否定的形式。
這就向我們表明了,理性是怎樣遭到阻礙和遮蔽的,理論理性是如何遭到壓製,而天才卻深得厚愛,實踐理性是怎樣遭壓抑,而德性卻倍受推崇。原來,良知既非實踐的,也不是理論的;因為無論是實踐或是理論隻不過都是適用理性的不同特征。
在行為的道德中,不主張理性和自我的要求。不但如此,正好相反,純粹意誌一旦表現出來,事情也就此結束。
事實上,低等動物並沒道德自由。這並不是因為它們沒有顯示出良知的痕跡,或者說沒有出現其他類似物。而在我們身上,這些早已是被證明的。雅各布?波鑒說:“每一個動物都具有一種不可毀滅的力量,世界精神將之引入自身之中,在上帝的最後審判日裏,對抗最終的分離。”所以,我們不能把低等動物看作是自由的,不能這樣做的理由在於,它們缺少一種機能,這種機能完全服從於最高階段的良知——理性。
倘若埋藏在我們內心深處的私欲和情欲被喚醒,那麼,我們就和低等動物一般無二,在瞬間,我們就會勃然大怒、欲壑難填。此時此刻,良知和知性也沉默不語,置後果於不顧了。但是,就我們而言,即使在情欲侵占我們全部意識的那一刻,理性也迫使我們自省。它使我們每個人的個性得以清晰顯現,因此,我們有能力依準則行事。低等動物剛好缺乏這種能力,它完全被體內居支配地位的欲望所左右,並且,其行為隻有借其他欲望才能停止。人,倘若像低等動物那樣任由自己被瞬間的情欲所左右,那他也就是一個無理性的人。
到此,論述了作為道德起源的理性,使我們能夠成為惡棍的,也隻是理性,低等動物做不到這點。促使我們做出罪惡決定的,是理性,並且,當挑起罪惡事端的原因被消除時,理性仍不改其決定。雖然,在我們有機會執行決定的那一刻,良知可能以仁慈或愛的化身顯現,但在理性的壓力下,在某種罪惡的準則的驅使下,最後與良知背道而馳。歌德說:“一個人若要運用他的理性,目的在於成為一個比野獸更具獸性的人。
任何時候,隻要我們想到在低等動物身上,發現理性的丁點苗頭,總會萬分驚奇。這種驚奇並不是因為它們表示的善意和慈愛所激發——我們認出了某種不同於理性的東西,而是由它們的某種行為引起;此種行為不受瞬間情欲的支配,卻被一種預先做出並保持下來的決定所左右。
我們完全相信,在一個極有德性的人身上,良知活動會頻繁不斷,良知從不沉默不語,它絕不允許他完全被情欲所困。正因有這樣的覺悟,他不通過理性的中介而受道德規則和道德原則的間接指導,他是直接控製一種行為的主體。這就是一個理解力和理性能力都很差的人,卻憑借高度的道德意識而成為傑出人物的緣故。耶穌說:“謙虛之人有福。”雅各布?波墨也說:“能平靜地堅持自身意誌的人將是世界上最高貴、最富有的人,他們如同子宮中的胎兒,隻受孕育和降生他們的內在原則的引導和支配。”
人有什麼
按語:
財富猶如海水,喝得愈多,愈是口渴。人有什麼,通常因人而異,但絕對相同的需要便是滿足自然必然的需要,這一點,無論貧富皆不例外。
伊壁鳩魯把人的需要劃分為三類:第一類需要是自然必然的需要,如食物和衣著。第二類需要是自然的但並不是必然的需要,如某些感官的滿足。第三類需要是既非自然又非必然的需要,如對奢侈、揮霍、炫耀以及光彩的渴望。
要用理性定出財富欲的界限,雖然並非不可能,但也實在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因為要滿足一個人的財富的數量並不是絕對不變或明確的。這種數量總是相對的。人人有自己的地平麵,在這範圍之外在物能夠得到與否,對他不會有任何影響。有人說:財富好比海水,喝得愈多,愈是口渴,聲名亦複如此。
人們常常因為欲求錢財,甚於其他或嗜財如命而受到譴責,但這是很自然和不可避免的事。任何別的事物都隻能滿足一個願望,一種需要。如若能夠品酒,酒才是最好,如若生病,藥才是好的一樣,所有的好都是相對的,惟有錢才是絕對的好。因為錢不僅能夠滿足我們對於某一特殊事物的具體需要,而且能夠滿足我們的一切需要。
倘若某人擁有一筆財富,有幸不受饑寒之苦,能悠閑地生活,那麼他便該把這筆財富當做他可能遭遇的禍患和不幸的保障;而不該把這筆財富當做在世上尋歡作樂的許可證,或者毫無責任地浪費錢財。白手起家的人們,生命沒有這一殊榮,由於充分地發揮了他們所有的才幹,最終擁有財富,這樣的人總把自己的天賦看作是自己的資本,而他們所獲取的錢財不過是這一資本所生的利息而已。倘若他們隻贏得了永久性資本的部分收益,他們絕不會善罷幹休。可一旦他們擁有萬貫家財,便會大肆鋪張。最後,又常常陷入貧困當中。他們的收入或是減少,或根本停止,因為時過境遷,他們的天才已消失殆盡,很多人的才能隻是在當時的一係列特殊環境裏才能有效益,一旦環境發生改變,他們的才能便不再有用。沒有什麼能使那些依靠自己的雙手勞動來吃飯的人不這樣對待他們的財富,假如他們願意的話。因為他們的手藝不會丟失,即使某人的手藝失去了,他的同事也可能彌補他,而且,永遠都要有人從事他們所從事的工作。一句古語說得好:“一種有用的行當就好比一座金礦”。但相對於所有藝術家和專家來說,情況則大不一樣,這也是為什麼後兩者的收入比手工藝人好得多的原因。
通常我們可以看到,真正體驗過困乏和貧窮滋味的人便不再怕苦,比起那些通過道聽途說了解貧困的人,更不會去為需求而擔憂,因而也就更容易奢侈浪費。一般地說,生長於良好環境裏的人通常比憑運氣致富的暴發戶更為節省和小心地盤算著將來。因此,這樣看來,貧窮仿佛並不是一件真正令人痛苦的事情了。可是,真正的原因是,那些出生良好的人把財富看作是沒有了便無法生存的東西。就像人生存不能缺少空氣一樣。所以,他要以他的全部生命來保衛它。因此,他喜愛有條不紊、深思遠慮、勤儉節約的生活。可是,從小習慣於貧窮的人,過慣了窮苦的生活,如若僥幸發了橫財,他會認為它本來就是多餘的,因而要用來消遣,把它奢侈浪費掉,因為即使最後兩手空空 ,他也能快活如以前。莎士比亞在《亨利第四》一劇中也曾說過:“乞丐可優哉遊哉的過一生,這話真不錯!”
無論如何,我們應該說,生於貧苦的人有著堅定的信心,他們相信命運,也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他們信頭腦,也信心靈;所以,他們和富有的人不一樣,不會把少許貧困看得深不可測。他們堅信:摔倒了還可以爬起來。人類的這一特性證明了為什麼婚前窮苦的妻子較有豐厚嫁妝的太太更愛花費和有更多的要求的緣故。這是因為大家閨秀不僅比貧家女帶來更多的財產,同時也帶來了遺傳的天性,以保護其財產。對此,約翰遜博士有過這樣的言論,他說:“出身富裕的婦女,早已習慣支配金錢,善於管理錢財,她會極其明智審慎地使用這筆財產,但是一個因為結婚而喜歡獲得金錢支配權的女子,則會花錢如流水,以至於十分浪費而奢侈。”因此,在此奉勸那些娶了貧家女子的人們,不要將資產留給她花,隻需將利息留給她們,而且千萬要小心,別讓她們去掌管孩子們的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