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木屋坐落在密林的一處隱秘的空地當中,明月攙扶著身畔的苑竹,侍衛與男人一起扶持來到此處。
一路上明月已經留心采了一些草藥,盡管藥效不算很好,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能消炎的。
木屋當中的陳設很是簡單,侍衛已經長了幾盞昏暗的蠟燭,四人終於是有了一個安身的地方,明月將一路上采來的草藥搗碎,分別為三人上藥。
苑竹隻是一些皮外傷,麵上有些青紫,但是沒有什麼大礙。
相比之下侍衛和那男人經過一番惡戰上也是傷痕累累,男人似乎更重一些,在明月檢查之後才鬆了一口氣——終究都是一些刀傷,但是傷口很淺,雖然血跡看起來驚心動魄,但是簡單地包紮之後,也沒有什麼事情了。
侍衛這邊已經自行將傷口包紮好了,明月停下手中的動作,便見到他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正在外麵燒水。
“你流血有些多,等下要多喝些水。”明月輕聲囑咐,那人便有些不自然地感激道:“多謝你。”
明月整理了一下旁邊的紗布,才道:“最近不要再碰貓了,以免傷口發炎,往後幾日我會讓苑竹給你們送些草藥。”
男人沉著幾分,卻是道:“你真的是太子妃?”
屆時苑竹正端著一盆熱水進來,卻是將那木盆放下道:“在你麵前的就是如假包換的欽賜太子妃,隻是還沒有成親而已。”
男人見到苑竹的樣子,心中有些愧疚,明月麵上不見息怒,隻是淡淡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謝子懷。”男人有些愧疚的眼神終於閃爍幾下,因著明月的話而緩和道:“我……奴才名叫謝子懷。”
簡短頷首一下,明月明眸在謝子懷的麵上劃過幾分,才有些疑惑地道:“你似乎很是精通飼養貓兒?”
點頭幾下,男人才艱難地動了動脫臼的肩膀——明月已經為他接上了,但是現在卻淤腫的厲害,不能活動自如。
“從前在家鄉便經常幫人養貓捉老鼠,但是那幾年鬧饑荒,我們沒有飯吃,自然也不會有人捉老鼠了,所以奴才也沒有生計活,才來到宮中做低等的侍衛。”男人絮絮叨叨地開口,似是講故事一般:“讓太子妃見笑了。”
心念一動,明月似是想到什麼似的道:“那麼芳常在的貓也是你送給她的了?”
謝子懷的神色變得沉鬱了幾分,眼中好似崩斷地岩石一般碎裂開來,哀傷從那些縫隙當中無孔不入地流出。
他垂下頭,良久,才低沉地道:“不錯,她常日在宮中日子寂寥,我便尋了一隻還機靈的送給她作伴。”
“她很喜歡。”謝子懷提起舊事,眼前好似浮現起曾經在一起的畫麵,有些迷離地抬首,澀然一笑地道:“奴才曾經有幸在皇上的禦花園中打掃過,那時候禦花園時常有野貓出沒,奴才便仗著自己的幾分本事,在那裏尋了個差事做。”
明月不動聲色地坐下,也不打斷謝子懷,凝神聽著他的回憶:“……又一次我在禦花園中設套捉一直饞嘴的貓,卻不想那貓無意中衝撞了她……”
手下有些躊躇地搓著,謝子懷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似乎神思再次回到了初次遇見芳常在的時刻:“她嚇了一跳,我也嚇壞了,怕野貓衝撞了宮中的小主,自己的職位也會丟掉,幸而我很快地捉住了那隻貓,她就以為是我救了她。”
往事好似水滴一般垂垂落下,滴在謝子懷暢遊在回憶之海的麵上,泛起一層層難得地笑意:“後來我才知道她是皇上新晉的答應小主,但是皇上有太多的妃嬪,漸漸的,他就不怎麼見芳兒了,芳兒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到禦花園中散步,我便躲在那些假山後麵偷偷看她。”
苑竹靜靜地起身,用那熱水清洗著自己的臉,撩撥水的聲音將謝子懷的回憶打斷,他似是醒神過來。終於自知尷尬地低首:“奴才話多了。”
水蔥似的指甲彈了彈自己的裙麵,那上麵隻用著深一色的曇花暗紋繡,脈絡分明的細線在手下涇渭分明,然而其中糾|纏著的千回百轉,便似謝子懷此刻對芳常在的回憶一般厚重。
“無妨,你說便是。”明月聲音柔和了一些,清麗的姿容讓謝子懷身上的緊繃放鬆了幾下。
“多謝太子妃。”謝子懷因著明月的臉色,已經逐漸褪|去方才那種暴戾的氣勢,隻是化作淡淡的悲傷縈繞。
“我知道她不受寵,必定過的好不到哪裏去,便送了她一直貓兒,希望可以幫她打發一些時間,哪怕是讓她笑一笑也好。”謝子懷呼出一口氣,看著手上的傷痕:“我們是真心的,但是……”